东哥儿埋在他怀里,声声泣血:“七郎……七郎……”
阿真浅浅一笑,默默离去。
这样,多好。
人生苦短,世事多变,能聚一刻是一刻。
有东哥儿陪伴,七郎自是不再整日喝酒胡闹,阿真功成身退,继续过着她那听小曲儿,看美人的生活。
至于七郎与他的东哥儿是否能求得云伍柏同意,喜结良缘,就不是她的事了,虽然七郎也隐隐地暗示过请她帮忙。
但毕竟,要在一起生活的是他们,自己一个外人,怎好多嘴?
此刻,阿真正坐在清岳深巷里的一家小酒馆里。
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阿真觉得很有道理。
这小酒馆位置偏僻,很不起眼,偏偏宾客满座,很是热闹。
小酒馆的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孤身女子,独自带着五岁小儿辛苦经营。
小女子名唤巧梅,夫家姓乔,因是被夫家休弃的,来酒馆的人俱是不甚尊重的唤她巧姐儿。
巧姐儿颇有几分姿色,也带着几分泼辣,与她那温婉的闺名豪不相符,看她说话做事,很是爽利,只不知是本还是生活所迫。
阿真浅浅抿一口酒,看着巧姐儿不动声色却狠狠地拍掉趁她上菜,偷偷吃她豆腐的好色客人的爪子。
看来,怕是后者居多吧。
忽见在门口与一干邻里孩童玩耍的五岁小儿壮壮跑进店来,拉拉巧姐儿绣着鲜明花样的襦裙下摆,急急道:“娘,娘,来了!”
那巧姐儿一愣,脸上闪过不知是惊是怕的复杂,最后却是斥责壮壮:“谁是你了?要叫乔老夫人!”
壮壮缩缩脑袋,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阿真细听边上客人嚼舌。
原来这乔老夫人是巧姐儿以前的婆婆,这婆婆是深宅大院出身的正经闺秀,很是讲求妇德妇言,对于巧姐儿这个平民出身的媳妇儿诸多要求,很是严厉。
她那有几分才学的儿子中了举人后,嫌巧姐儿人老珠黄,不复年轻貌美,便依从母亲的话,随便捏造个她与人私通的罪名,便休妻另娶了豪门千金。
按说如今这般应是老有所依,颐养天年了,但自从听闻巧姐儿不知廉耻,抛头露面,当垆卖酒,整日与一干壮汉子颓废酒鬼打交道后,便时不时地前来叱责,说她不守妇道,败坏乔家门风,身为乔家曾经的媳妇儿,如此作为,真是不可饶恕。
听到这话,阿真一口酒含在嘴里,忍不住喷了出来。
“咳,咳!”还呛到了。
阿真取出帕子擦擦嘴,看着自从进得店来,便直指着巧姐儿滔滔怒骂地老太太,嗤笑出声。
该是这老太太整日无所事事,太过清闲,好不容易找了件事做,自是全力以赴的。
只是翻来覆去终是什么“不守妇道!”“寡廉鲜耻!”这么几句,听得有些无聊啊。
阿真看看周围看好戏的酒客,暗道。
“好灵儿,唱支曲儿给你家阿真听听罢。”阿真看着桌边无聊地打哈欠的灵儿,笑道。
“好啊好啊,阿真要听什么?”灵儿立马应声,兴致勃勃。
“唔……”阿真想了下,开口:“小女子年方二八~~正是青~春~年~~华……”曲调奇异柔媚,异常动听。
灵儿点头表示明白,接口唱到:
“是谁的三寸金莲,
等他的富贵无边。
是谁的胭脂扣儿,
染红扇面的风月。
他随手写下的字,
碎在你冰凉枕边。
他笑把新人酒对,
你凌乱在花间。”
“给我一封休书,
我搬到了东街。
忘了洪同县,
我在红尘外面。
给我一封休书,
我开个茶店,
挣一枚一文铜钱,
攒下来世的嫁奁。”
歌声娇俏甜美,曲调轻快,丝毫不见黯淡伤神,很是动听。
阿真为她击箸伴奏,声声清脆。
环视一周,见众酒客,连同巧姐儿和那气势汹汹的老太太皆愣神耳听,她满意微笑。
总算消去了噪音。
一曲毕,阿真放下筷子,仰首将杯中之酒一口喝干,华丽甩袖,起身来到巧姐儿面前,笑赞道:“美丽女子,冰清玉洁,何必管世俗秽言?”
巧姐儿闻言红了眼眶,婷婷施礼。
阿真甩袖转身,又斜觑老太太:“老夫人如此年岁,若真当无事,何不去寻一老伴?”
老太太脸色青白。
阿真哈哈一笑,举步离开,广袖飘飘,身若青竹。
灵儿四人跟随。
端午后日,副城主捧来一副题字。
巧姐儿惴惴打开,上书:“美丽酒家”。
字体古朴,端正而大气。
盖太白祥云印。
巧姐儿想起那一身广袖锦衣的女子,一双天目,悲悯庄严,绝代风华。
自此,巧姐儿的小酒馆更名为“美丽酒家”,终日宾客如云,财源广进。
第九章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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