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重水复（1 / 2）

苏晚落水了。

初春的江水寒冷彻骨，她一身棉服，挨着水像被灌铅连扑腾的劲都不够，直接全身痉挛晕了过去。上辈子因为抵触泳衣没把游泳这码子事学会，没想到连高呼救命的情节都没演好就沉了下去。苏晚在失去知觉前的一刹听见肖素婷的惊呼和噗通的水声，笃定自己不会玩完放心昏厥，并非她淡定过头，只是无可奈何必须接受赌局。其实，晕过去挺好，起码不知道灌一肚子凉水掉冰窖里是多难受，也不会去恐惧死亡来临的黑暗。

事实证明，第六感总有它的道理。

苏晚醒来时，曦晨守在床边，立时激动的扑到她身上又哭又笑。坐在桌边的苏农马上过来给她试体温，切脉，一同栖身过来的肖素婷面色苍白，红肿的眼睛外画着青黑眼圈，好似失败的烟熏妆，被曦晨瞪一眼，怯生生退后几步，担忧的张望。看来曦晨是把所有罪过怪到了便宜老娘身上，苏晚勉强笑笑，想出言澄清，苏农嘘声制止。俄顷，他松开苏晚手腕长吁口气，“烧退了，体内滞了些寒气，吃点驱寒的药好好休息几天，不打紧。”言罢抚抚苏晚的额头，“吓着了吧？”回身拿过肖素婷递来的温水，小心喂给她，眼中透出关切和自责。

苏晚抿一小口润桑，“晚晚不小心，害大家担心了，哥哥，爹爹，莫怪娘亲。”声音沙哑，气息微弱，瞄一眼窗外的天色，估着至少昏迷了一夜。肖素婷听罢，隐忍不住默默垂泪，抽噎良久断断续续道：“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曦晨狠瞪肖素婷，冷哼一声，转头变成温柔好哥哥的模样拉住苏晚的手，“告诉哥哥你是如何落水，莫怕。”

“晚晚不小心。”

“当真不小心？”苏农竟然也对自家师妹产生怀疑，难怪她会那般憔悴了。苏晚心中叹息，看看目中无神垂首啜泣的肖素婷，“晚晚以后会注意，娘亲不哭。”

苏农点头，拍拍曦晨的肩膀，将肖素婷拉出屋子。倏尔，外间传来一阵嚎啕，掺杂着苏农一句句温言细语。

曦晨硬邦邦臭着一张脸，对外间的声音很是不屑，坐到床头将妹妹抱进怀里，又柔声问她是不是肖素婷使坏。苏晚拱着身子贴贴他的脸，小大人一般拍拍他的手，“哥哥安心。”曦晨长舒口气，不情愿的点点头。

俄顷，曦晨恍然想到什么，轻唤闭眼的苏晚，“那汐是什么？”苏晚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眨眨眼故作不知的反问：“什么那汐？”曦晨蹙眉，咕哝：“你有时做梦就会不停的叫这两个字，要不找爹爹看看，不要是什么牛鬼蛇神的捣乱。”苏晚冷汗，打哈哈道：“梦话都是随口胡说，哥哥安心，晚晚累了。”言罢合上眼，曦晨没再问，躺下身，将她整个圈在怀里。苏晚心中长吁口气，那汐，她上一世的男友，总不能告诉曦晨是他妹夫吧？

那汐的事曦晨再没提过，苏晚开始睡觉总会提醒吊胆，后来索忘了，毕竟，他不过是记忆里的一个人，许投胎到了别个时空，许尚在那个世界好好的活着，唯一能确定的是已和她没有交集。

现在的苏晚没工夫为那些无聊的事费心，她还有一个赌局。

苏晚落水却有蹊跷，可她还没弄清原委，选择用沉默来保护自己。之后几天，曦晨守在苏晚身边寸步不离，肖素婷送来的所有吃食一律让她当面试吃，又用银针试毒后才给苏晚。每次苏晚想帮她说几句话，她都淡淡摇头，火热的子冷却下来，人跟着日渐消瘦，眼睛似比之前更大出几分。

苏晚在床上养了四五天才被允许在房间走几步，活动筋骨。

二月天，阳光明媚过头却温度不够，苏晚趴在窗前看院中乱花渐欲的迷人之色。倏尔，歪头浅笑，从凳子上爬下凑到哥哥身边，“晚晚想吃红豆糕。”曦晨她的头，“等爹爹明天买给你。”苏晚撅嘴，幽怨的大眼睛一错不错盯着曦晨，他想埋头看书假装不知，奈何，不到两分钟就叹息着举起白旗。妹妹极少任，这点小要求怎好不满足？想要外面做女红的肖素婷出去买，苏晚又不乐意了，“娘亲走的怎比得上哥哥？”言罢撇撇嘴，一副天不怜地不爱的凄楚模样，“哥哥就是不想给晚晚买！”曦晨恨不得对天发誓他只是不放心宝贝和后妈单独相处，苏晚只管要她的红豆糕，曦晨再无二话急匆匆奔出去。

听见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苏晚咧嘴一笑，掀开帘子探头看外间的肖素婷，“娘亲难道没有话和晚晚说么？”肖素婷闻言，绣花针刺到手上，白皙的指肚渗出鲜红血滴，她愣愣的看着也不处理。苏晚摇头轻叹，几步凑过去抽手绢给她擦净，小心呵气，笑眯眯哄道：“好了。”肖素婷丢开针线将苏晚搂进怀里，相顾无言涕泪涟涟，半晌仍是那一句，“是娘亲不好……”

苏晚心道，当然知道你不好，关键是想弄清楚你为何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