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重,痛的要裂开了一样,喉咙也是,每呼吸一下都好像撕开了嗓子,他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过来,跟雷鸣似的敲打着我的耳膜。
“好难受。”我用走调的声音艰难的回答。
“感冒发烧就是这样啊。”他用略微担忧的语调叹息,无辜的似乎跟他昨天塞到我后面的冰块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硬要我把那天没得的病得一次。
硬要我把那天没喝的粥喝一次。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个老男人这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埋怨只能在心里,又怎么敢说出来。
我顺着他,喝了退烧药和消炎药,又要迷迷糊糊的水果去,他却固执的把那份文件,再往我这里推了推:“阿海的事情,你还管不管了?月底可就要上庭。”
我顿时清醒,连忙拿起那份文件。
是阿海的口供,虽然只是复印件,却的的确确是阿海的口供,后面还签字画押。
这让我有些困惑。
我抬头看他:“老陈,你怎么知道我要说阿海的事?”
他被我逗笑了:“不然难道你是因为想我才回北京?”
我无语。
“国内现在量刑,原则是不需要立即死刑的一律死缓。阿海这种情况,正常的话会被判故意杀人罪,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如果顺利的话,两年后可以申请减刑至25年有期徒刑,然后再过五年左右,减刑到20年。”陈时坐在我身边,指着他在文件后面做的备注,缓缓说道。“但是根据《刑法》规定,死缓减刑,最少不能少于20年。”
“也就是说,阿海要在监狱里呆二十年?”
那出来一辈子都废了。
“如果是二十年,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陈时说,“刘陆军和宋建平的拉锯战已经大半年了,阿海这个事情倒凑巧成了双方的焦点。刘陆军一定会不遗余力促成阿海的案子以死刑立即执行收尾。”陈时把文档一合,“这样以来,如果我托人想办法,就会成为把柄。虽然不算大事,但是多米诺骨牌总有第一块倒下的牌。”
我沉默了一会儿。
陈时做了很多调查,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各种备注就是最好的证明。
必须承认他在这件事情上极其认真。
他是真的想把阿海弄出来。
“你为什么想要帮我?”我最后问。
陈时想了想:“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才要解决阿海的事,这让我很高兴。不过你知道……”他的表情变得冰冷,“我讨厌被威胁。任何人任何方式都不允许。”
厌恶被威胁。
厌恶被操控。
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这才是我知道的陈时。
“宋建平马上就能平反,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服软。”
他收了东西,又给我量了体温,收了收被子,然后才温和的说:“粥在锅里热着,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我觉得他如果再这么重现四个月前的场景下去,不需要几天我就能疯。
可是我没疯。
接下来的日子,我连见到他都很少。
直到六月十四日夜里,他才回来。
宋建平出狱。
七月五日,法院一审结束。
阿海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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