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板无声地笑了:“您言重了,你我年纪相仿,唤我绳祖便可。”
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三声过後,李四端著一壶茶、两只杯子、两碟点心进来,布好後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邹绳祖端起茶杯,指尖在杯口划过,复似是漫不经心道:“令弟的账单,好说,现下不急,倒是绳祖,确实有事拜托署长您。”
我举杯道:“绳祖心胸宽广,依舸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杯沿未至唇边,便被邹老板挡下。我挑起眉梢,故作诧异道:“绳祖?”
他双目微阖,轻叹道:“署长,咱明人不说暗话,这事成了,令弟的三万债款,我们一笔勾销。”
虽说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过见他如此爽快,也不禁勾起了一丝好奇:“邹老板请说,在下能帮上忙的,自当尽力。”
他垂下眼皮,默然地看著嫋嫋茶烟,不知在想些什麽。我也不急,等他想好。
屋里坐地的西洋锺指针嗒嗒嗒的转著,每响一声,都能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幅度很小,但逃不过我的眼睛。
良久,他缓缓放回茶盅,与桌子接触时发出“咔哒”的声响。
他慢声道:“不知署长可知晓孟菊生麽?”
孟菊生。
眉宇微动,垂目道:“不过一个戏子,怎与邹老板搭上线了?”
孟菊生,往下贱了说,不过一个戏子伶人罢了,却又不是普通的戏子,这个戏子,被日本人捧著,被高官哄著,到哪都称得上一声“先生”。
我见过他一次,不过那次,不提也罢。
“不日前,孟先生拒绝了参加罗大公子的堂会,第二日便被人寻了由头关了进去,”他说,“这件事署长可能不知,毕竟这点小事不敢劳动您,但已经过去了五日,绳祖也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求於署长了。”
他说的谦卑恭顺,神色却捏准了我得应下来,全然的有恃无恐,但我也不能束手待毙,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绳祖与孟先生关系匪浅?”
他笑道:“不过是欠个人情,找个机会还上而已。”
扯谎。
不过这便不关我的事了。
我也笑道:“那便如此定了,不过,我可否先看一看舍弟的债款单子?”
他“唔”了一声,翻开手边最上层的外文书,抽出一张纸递过来。
我接过,也不忘了讨口头便宜:“邹老板放债条的地方真是别出心裁。”
他笑笑,不语。
我大略扫了一眼,看到“三万大洋”四个大字的时候,脑仁又疼了起来,却也只能叹口气。
不过放个人抵过三万大洋,我也算赚了。
还回债条的同时,他又递过来一纸两份的协议声明。
我抬头看他一眼,终是没有推辞。这种时刻,脸面大方都是虚的,我对邹绳祖印象并不好,难保他不会爽约,我老依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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