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药企CEO来为他打理研究所经营事务,好让自己全心投入基因研究,但他既是股东又是教授的个人代表,每天仍不得不拿出两三个小时来研究公司文件。他逐渐染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有一次他问来请他拍板的课题负责人。
“若是错了,单这个决定就会浪费七位数的研究经费。但如果碰巧对了,会把这个方向的研究推进五六年。”比他大二十来岁的负责人看着他,对争取支持不抱任何希望。
很快研究所所有课题负责人都得到了陈鸥的指示:如果一个决定错了的结果只是浪费经费,不用再征求同意,尽管做!
“时间!在时间面前,金钱算不上什么!”陈鸥一再强调。
他如愿以偿赢得了时间,研究所对于基因融合的研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阿兹海默症药物只是其中成果之一。但他被金钱打得一败涂地。近几年,基因研究所没有承揽过任何商业项目,正在进行的研究耗资巨大,经费迅速枯竭。陈鸥和教授动员了所有人脉,能拉到的赞助越来越少。他把研究所值钱的专利全部抵押了出去,但对于每年五倍以上增速的研发支出仍是杯水车薪。在海外,仿制药导致销售收入连年缩水;在国内,路易斯集团把他们拖入了耗时日久的药物专利诉讼。陈鸥简直说不清哪个对研究所收入下降的贡献更多,是路易斯集团的白热化市场竞争,还是所雇律师团队的吸血式费用支出。
最后,陈鸥把研究所全部土地及房产都抵押出去,才换来了一家银行的两年期贷款,填上研发经费缺口。
“两年,只有两年。”贷款经理一再警告他,“到期还不上债,研究所就得破产清算。”
接下来的两年,陈鸥背水一战。
在三期临床实验中,陈鸥把志愿者扩大到了实验上限人数五千人,范围也不再局限于国内,而是向欧洲、亚洲等顶尖医院、医学院发去实验计划,请求协助。这时,他和教授在基因科学领域多年积累的名声和人脉起了作用。大部分机构积极配合,部分医院还请求派来进修人手。陈鸥全部接受。进修人员大大加快了研究所工作进度。
返回的实验数据令人欣喜:超过80%的患者显著好转。波兰一名五十五岁的伐木工人,听到八十九岁母亲清晰叫出他的名字时嚎啕大哭。他的母亲七十八岁罹患阿兹海默症,近三四年严重到无法说出他的名字。
五千人里,大约二十人服药后毫无效果。陈鸥亲自飞去患者所在地一一调查,发现这些患者均已超过九十五岁,阿兹海默症病史大多超过二十年。脑部扫描显示,他们的脑白质已发生不可逆转的退化或损伤。
“只有治愈的利益远远大于成本,药品治愈率及有效性的统计才有意义。”教授说,“深度阿兹海默症患者无法自主决定。根据法律,家属不能代其决定参与实验。你可以删掉这些反馈数据。”
国内外同行要求提供药品的邮件纷至沓来。不少医生在邮件中称,参加实验的患者为了多拿一片药赖在诊所不肯走,甚至哭得像个小孩。
“鉴于患者要求提供药品的急切表现,我一度怀疑这药会给患者带来依赖性,致其上瘾。”一位同行致陈鸥的邮件中写道,“在达到预期疗效后,我嘱咐患者家属给他停药。监测仪显示,患者没有因此焦躁不安或体现其他上瘾症状。相反,患者每天的深度睡眠时间维持着服药期间的日均三小时水平,因此白天益加精力充沛。考虑到他的思维活动更加清晰,我认为,您的药实际延长了他的生命。”
他描述的患者是一位离开政坛多年的人士,在政界仍具有一定影响力。
几乎是一夜之间,各国媒体都开始询问,为何这种新药没有引入本国,给千万个被阿兹海默症困扰的家庭带去福音?陈鸥不得不亲自出面解释:三期临床实验刚刚结束,研究所还在准备新药的注册申请文件。而媒体仍不罢休,连珠炮一般轰炸负责药品审查的本国部门,指责其官僚懒政。最后,一位局长公开表态,对于严重疾病,如果拟申请药物比现有药物呈现出格外显著疗效,可以直接申请上市。当然,上市后必须继续完成临床实验。
这时,距离陈鸥还清银行贷款的最后期限还有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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