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卫生间里传出的哗哗的水声,徐洁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多想好好大哭一场,却又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杨德水。《+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命运像一把三角刮刀,把她的感情刮得支离破碎。她后悔当初的懦弱和怯,没有跟他去江海。丈夫黄江庭长她三岁,是个长相儒雅、文质彬彬的男人。两人从小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经常一起玩耍,可谓青梅竹梅,两小无猜。黄江庭把她当作自家小妹妹看待,要是有小伙伴欺负她,他就会挺身而出保护徐洁梅。徐洁梅也一直把他当成自家的大哥哥。长大后,彼此暗生情愫,徐洁梅读高三那年,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双方的父母知道此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乐。早在徐洁梅母亲刚怀上她不久的时候,两家就有约在先,若生儿子,则与黄江庭结拜为兄弟,若生女儿,则嫁给黄江庭为妻。当然,这只是句玩笑话,大家都是知识分子,不会做这种指腹为婚的蠢事。多少年过去,黄江庭从懵懂少年变成了倜傥的后生,徐洁梅更是出落得婷婷玉立、娉娉娜娜,可谓男才女貌,极是般配。更难得的是两人彼此爱慕,情投意合。作为父辈,自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乐见他们走到一起。两人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两家的关系越发密切了,有时候,当着他们的面,父辈们言语间也丝毫不掩饰对这门亲事的满意之情。徐洁梅的父亲徐海南跟黄江庭的父亲黄海涛军校时就是同学,毕业后两人又陆陆续续搭裆了几十年,除了中间有过短暂的分离外,两人基本上都一起工作,从广州军区最基层的连队,到南京军区北京军区司令部都留下了他们美好而愉快的回忆。这份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杨德水的出现扰乱了徐洁梅芳心,当他向她发出追求的信号时,她几乎没加犹豫地答应了。她骤然明白自己对黄江庭的感情并非爱情,而是日积月累的兄妹之情。然而,父母会接受自己的说法吗?乐伯父和阿姨会原谅她吗?不会,永远都不会!成长在那个思想和欲望禁锢的年代里的人,肯定不会理解她的爱情观,知识分子也不例外。这一切都不要紧,她可以坦然地接受父母的指责、乐伯父和阿姨的鄙夷,可她无法面对父辈们之间的,更不愿看到两家人的关系因她的背叛而疏远,甚至反目成仇。理智告诉她,她和杨德水之间有着一条很深的现实鸿沟无法逾越。所以从一开始,她便跟他约法三章,绝不能让同学知道他俩的恋爱关系。正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好了三年,杨德水对她的家庭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的家在北京,是个地道的北京女孩。女孩的理智毕竟是有限度的,毕业前夜,她主动把处子之身给了杨德水,以此为两人的爱情做了永远的祭奠。
毕业后一年,她便跟黄江庭结婚了。黄江庭不但事业有成,而且待她也很好。两年过去,徐洁梅的肚子一直没有大起来,夫妻两人便去了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问题并不出在自己身上,而是出在黄江庭身上,先天性死精!医生告诉黄江庭这种病很难治,治愈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徐洁梅不敢告诉黄江庭真相,便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是宫寒,受精卵着床困难,需要调养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她不但每天吃“药”,而且要黄江庭每天喝中药,说是配合治疗。既然病出在她身上,为什么要他跟着吃药,黄江庭当时也没多想。过了一段时间后,他觉得不对劲,便私下里去翻徐洁梅的包。徐洁梅包里除了两盒维生素C外,什么药都没有。难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不对啊,自己绝对没问题,要不又怎么会有阿健呢?他拿着两盒维C去见徐洁梅,徐洁梅见隐瞒不住,便只好如实相告。黄江庭还是不相信,坚持要看检查报告。当“先天性死精”五个字样映入眼睑的时候,他那张本来就白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十分狰狞可怖。他把检查报告往地上一扔,咆哮着冲出门去。徐洁梅生怕黄江庭出事,紧跟着追出门去,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她不停地打他的电话,他始终不接听。徐洁梅想通知他的父母,可又觉得不妥当。黄江庭好面子,要是让爹娘知道自己不能传宗接代,那还不如杀了他。眼下最要紧的是设法找到他本人,先稳住他的情绪再说。可他会去哪里呢?徐小梅想了想,决定先上他的公司看看再说。于是,便驱车去了豪洁制衣。豪洁制衣是黄江庭一手创立的公司,凭老头子的关系拿到了部队十万套军大衣的订单,挖了第一桶金。现在,豪洁公司的业务已打进欧美市场,成为国内数家专业生产军用服装的私人企业之一。刚进公司大门,就看见黄江庭的车停在楼下,徐洁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下车朝楼上走去。
刚上到三楼的楼梯口,就听到有男女对骂声从黄江庭的办公室里传出。徐洁梅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有些不寻常。她放缓脚步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板细听。
屋里,黄江庭抓着包小英的头发把她牢牢地摁在床上,凶神恶煞般地问,告诉我阿健是谁的孩子?
除了你,还能有谁啊!包小英的声音嗡里嗡气地传出。徐洁梅浑身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包小英是豪洁公司的行政部的负责人,徐洁梅见过几面,长得像谋女郎,虽谈不上风姿绰约,到也几分姿色。都有孩子了,看来非一朝一夕之功,没准早在自己结婚之前,两人就勾搭成奸了。要不是亲耳所听,徐洁梅怎么也不相信文质彬彬的黄江庭会是这种叛经离道的事来。
我看你这个臭婊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黄江庭话音刚落,便响起了一记沉闷的捶打声,接着传来了包小英杀猪般的惨叫,听得徐洁梅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包小英怕了,大哭着求饶,别打了,我求你了,放开我,我都告诉你!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黄江庭仍不解恨,又给了包小红两个响亮的耳光后,才悻悻地放开她说,给老子一老一实地说出来,要不我让你死无全尸!
徐洁梅再也听不下去,飞起一脚踹开房门,大喝一声,够了……
包小英突然见到徐洁梅,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晕了过去。黄江庭慌不择言,问了句很白痴的话,你都听到了?
徐洁梅冷笑着说,我不但听到了,也看到了,很对不起啊,我不该打断了你的精彩表演!
黄江庭突然跪在徐洁梅面前,抱着她的腿说,小梅,你一定要原谅我,原谅我啊!他指着晕倒在床上的包小英说,都是这个狐狸精引诱我,我才犯错误的!
你们的健儿多大了?徐洁梅冷冷地问。
三岁……刚说到这里,黄江庭突然意识到不对,马上改口,不对不对,是她的孩子,跟我没半点关系!
这时,包小英醒了过来,瑟瑟发抖地拉过被子裹住伤痕累累的身子,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徐洁梅面前的黄江庭。
徐洁梅横了她一眼,说,看什么看,想活命就赶紧走人!
包小英这才回过神来,感激地看了徐洁梅一眼,飞快地夺门而逃。
见包小英的匆乱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徐洁梅才冷冷地对黄江庭说,我到是希望你们有关系,要不一辈子没孩子,多遗憾多残缺啊!说完,一跺脚,甩开黄江庭的双手,返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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