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里给林泽打了个电话,跟着他们再次回家。
第二次回家后,父亲让他的妻子看着他,司徒烨躺在床上,吃不下,也睡不着,一点点瘦下去,快死了。
我不知道他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快死了”是什么意思,以我的有限的见识也无法去想象一个人笼统地说自己曾经“快死了”的心情与当时的场景,他躺在床上,身体极度虚弱,在临死前,他要求和妻子离婚,以免她为自己守寡。并请求她的宽恕,说自己是个罪人,只有等来生再赎罪了。
或许当时大家都觉得他救不回来,也幸亏他的父亲没有送他去医院里打葡萄糖续命,而是双方家庭各出一位长者,听了司徒烨的恳求,让他与他的妻子解除婚约。
他要求我不要说太多这方面的事,只是大致地解释了,离婚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而他的情况,符合了这个理由。他没有朝其他人说自己是同性恋的事,他的妻子也没有提,就这么顺利离了婚。
后来他独自躺着,他的父亲也不再管他,直到他的一个大学同学听说他生病了,开车过来看他,他便撑着起来,要坐他的车出去,说想到外面去看看风景。
接着,他的同学把他载到乌鲁木齐,他开始吃一点东西,长期的饥饿令他缺乏维生素与营养,脚伤也没有办法好,在朋友家里住了一个月,得朋友老婆的照顾,恢复了一点点体力,便借了一千块钱,又借了个他淘汰掉的iphone3GS用,坐上火车,回重庆。
他在北城天街等了很久,没有看到林泽,既想见他一面,又有点怕,当初说得那么决绝,结果还是回来了,显得自己没了林泽不行,何况林泽也不一定喜欢他,如果当初只是嘴上说说,现在又不太情愿和他在一起,勉强也没什么意思。
我:“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这怎么能叫死要面子?我又不知道他什么情况,跑到他家里去,万一床上有个人,我怎么办?”
我迅速地按了其中一只小老虎,四只老虎瞬间咚咚锵咚咚锵地开始奏乐,他又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奏乐一次后,我笑着说:“继续继续……”
我能理解司徒烨的担忧,因为以我对林泽的认识,也觉得他确实有可能在重拾心情后,翻过这一页。
他说:“就这样,都过去了,告诉他也没什么,这句话别写进书里去。”
回来以后,他在磁器口找了份工作,原因是每天可以听听陶笛吹出的乐曲,周末就去北城天街看林泽,终于有一天看到他了。
第二天,林泽的jack’d又上线了。
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重新注册了个号,和林泽重新认识了,在那一刻,他觉得他们重新开始了,或许他能够用这个弘的号,再次慢慢走进对方的生活,来一次他们还来不及谈,就被提前中断的恋爱。
先前的恋爱已经变得一团糟,就像个捏到一半被捏坏了的破陶器,没法再去修补。
如果可能,他希望他们俩都彻底忘了对方,记忆清空,一切从头再来。
当天他说了很多,却大部分都不能写下来,我听着听着想,亏大了,早知道应该拿他当主角,走他的视角路线,塑造一个像赵遥远那样敏感文艺的流浪青年……可惜三十万字已经几乎全写完了,重新返工大修我要蛋疼死,只好作罢。
他是个不会或者说不太喜欢直白地表达自己内心的人,大部分都是琐事,我们一直聊,直到北城天街再次亮起灿烂的灯火。
猪熊下班来了,我让他买个团购,待会等林泽回来了一起吃,猪熊听到我们在聊他听过的东西,便把新买的耳机塞在耳朵里,和四只敲锣打鼓的老虎一起晃来晃去,听不知道什么奇怪的节目。
“那天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哭了。”他说。
“他也哭了。”我说。
他指指衬衣胸口的口袋,说:“我把手机放在这个位置……一边哭一边感觉他在想我,他反复打电话,我站在江边哭,觉得重庆真好,这是我的第二故乡,景色很美,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是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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