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秋杏（2 / 2）

于是，在这日，他终于忍不住在欢爱后，拥着尹睿弘，如同诉说情话般低喃的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尹睿弘本已困极，被他这么一问，先是怔了怔，随后睁开眼看向他，却并不说话。

程硕之低下头，抵住他的额头，轻笑道：“你以为我没有发觉到你的不同吗？”啄了啄他的唇，接着道：“我只是希望给你时间调试，但我发现，这么多天来，你并未调试过来。”

尹睿弘有些呆滞的看着他，他没想到程硕之会发现，他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或许说，在这次的事之前，他一直伪装得很好，程硕之从未发现过他有什么变化。这次却被他发现了自己情绪的变化。是对方开始变得越来越了解自己了？还是因为自己太疏忽大意了？

“能说说什么事吗？”程硕之见他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自己，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说道。

抬手拂了拂落在面颊上他的发，尹睿弘微微笑了笑道：“没什么，让我自己想吧，等想通了，想明了，便对你说。”

他的话说得很明了，也很坚决，但语气却又温和得很。程硕之闻言，只能无奈的点头。尹睿弘见状，微笑着闭上双眸。

看着怀中人安然的睡颜，无论是真的觉得安然，或是另一个可能，程硕之都觉得自己该保住他的这个笑容。

白皙的手，慢慢抚平绣架上的布匹。将墨色丝线穿入针眼，没在线尾打结，而是以后一针压住前一针，慢慢的掩盖并压制着起针线尾。

如此反复着。白色布匹上，墨竹棵棵浮现，如同活物般，在布上摇曳伸展。

指腹划过绣完的部分，尹睿弘嘴角划出道满意的笑容。

伸了伸僵直的背脊，往向窗外，已是红霞漫天的黄昏时分。起身，踱步了几步，感觉脚不再有麻痛的感觉，才推门而出。

门外，擞扣正举着手准备敲门，没想到门被从里面拉开，神情明显的楞了楞。

尹睿弘看了他一眼，脚步微退了半步后才开口问道：“有事？”

“四少，公爷回来了。”擞扣回神后，放下手，轻声回道。虽然尹睿弘是嫁入敬亲公府，但他的称呼一直没有变，还是称呼他为四少。

点了点头，尹睿弘举步想走，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收回了脚，转身返回房中，取了一副绣图，这才往卧房走去。

房中，程硕之正坐于临窗的卧榻上，翻着书册。听见脚步后抬头，见是他，伸出手，嘴角更不由弯起。那抹笑容真挚而又温柔，透着淡淡的庸懒。

尹睿弘走到榻边，握住他的手，顺势坐在榻边。

“今日这么晚？”程硕之把弄着他的手指，随口问道。

“想绣块缎子给你做件衣服。”尹睿弘回答得很坦荡。

程硕之仅挑了挑眉，眼中笑意更深，但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对方现在的身份是自己的锦，而不是‘天下第一绣师’。再好的绣功，用来为自己缝衣，都不算浪费。但心中暖暖的感觉却渐渐明显起来。

“你，今日心情很好。”虽然程硕之没有表现出于平时有什么不同之处，但尹睿弘就是这么觉得。

“今日皇上下旨，让虎啸将军替代镇国将军去西北边境领军。”没有反驳，而是说出了原因。这对程硕之来说，并不是常事。即使他们已经结为夫妻，但毕竟内外有别。

点了下头，尹睿弘心中也略感安心，但又觉得有些怪异，随即抬眼看向男子：“你提议的？”虽然这句是疑问句，但说得颇为肯定。

以战绩看来，虎啸将军比镇国将军差了少许，但以交情来说，此人却是公正不阿，而且处事严谨得很。

程硕之只是笑了笑，握着对方的手，以指腹慢慢厮磨着。虽然虎啸将军可能没有那位的冲劲，但身为监军的尹睿勤也不是什么摆设。更何况，那位镇国大将军的功绩，也不是他一人的，最后，却全都落在了他一人身上。

见程硕之没有回答自己，尹睿弘簇着眉，眼神中略有担心道：“镇国将军的为人。。。”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手上用力，将尹睿弘拉入自己怀中靠着，言语中透着抹自信，“我虽讨厌麻烦，但不代表我是个好欺之人。既然他想与我斗上一斗，我自是要奉陪才是。”

见他如此自信，尹睿弘也不在多言。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这是尹睿弘第二次遇到秋杏。后者与之前那次一样，神情专注的修着花草。

而他，也只是在较远的地方看着。其实，秋杏与他的娘亲长得并不像，但那股淡淡的忧伤，却又如此的相似。第一次偶遇时，让毫无心里准备的他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娘亲，进而哀动。而这次的见面，却是他刻意为之。他故意在这个时间来到花园的这一角。

在他看来，看着的，并不是秋杏，而是早已不在这个人世间的娘亲。借着秋杏与娘亲相似的气质缅怀。

他仿佛看到了娘亲在老家的后院中晒着丝线，笑颜盈盈。那温柔的笑容，却又透着淡淡的忧伤。

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尹睿弘，并未发现有人靠近，直到一道女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侄锦，你怎么在这里发呆呢？”女声清亮，却又带着抹说不出的讽刺。

回过神，尹睿弘看向离自己不到十步的二太太，先是一怔，随后行了一礼道：“没什么，绣得有些累了，出来逛逛罢了，二伯母这是。。。”

二太太笑了笑，但笑意却没有入眼，语气更有刻意修饰过的关心：“我刚从大嫂那里过来，本想在园子里逛逛，不想，见你这里发呆，就过来打个招呼而已。”说完后，还刻意的将视线转到远处的秋杏那里，迅速的又转了回来，同时，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尹睿弘并未多想，从第一次见到二太太起，他的心里就对这人产生了莫名的抗拒感。或者说，是危险感。

并不想与她多谈，所以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而二太太在他转身后，面上的笑容转为了轻藐，待他走远后，才对着身边的心腹使女道：“看看他刚那眼神，迷恋的紧呐。”

“这也难怪，即使是嫁过来的，他怎么也是个男人。倒是真想不到，他居然会看上那个低贱货。”使女忙附和着。

二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向还在修剪花草的秋杏，滞留了片刻后，才带着含有深意的笑容道：“今日的收获也不算小了。走吧。”

说罢，率先向前行去。身后，除了刚才接话的使女外，另几个小丫头相视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尹睿弘回到房中，并未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更缅怀起自己的母亲。更开始对与母亲有着相同忧伤气质秋杏产生了好奇。

照理说，一名丫头被主子收房，更升了妾位，怎么也不该有忧伤的情绪，何况，她还有着一名聪明懂事的女儿。

想到程秀染，尹睿弘更觉得秋杏与自己娘亲相象了。同样的忧伤气质，同样不溺爱自己的孩子，甚至将孩子教导得很好。并未因孩子年纪小而放任不管。

但，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人在府中，却又过着出世之人的生活？而程硕之与她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如此做？按规矩，别说是妾了，即使是妻位上的人，如想离世，也必定是被送进家庙之中，为何秋杏会留在府中？

程硕之虽不是无情之人，但也不是不守规矩的人。是发生过什么吧，所以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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