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挑灯引路的婢女兀自退下，叶子轩独自一人立在新房门口，看着一门之隔，婚房里灯火通明，挡不住的光彩满溢、泄了出来……这一日如何浑浑噩噩的任人摆弄着上了马、迎了亲、牵回了公主，拜了堂……虚幻若梦。可大夫人的笑容如此清晰，让他无处逃避，他叶子轩终究还是做了虚伪的负心人——低头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不管是为了谁、什么理由，不过都是借口……明明最后都已选择了辜负盈盈，这会儿还装什么无辜，诉什么无奈，倒真要叫人瞧不起了啊。

重又收拾了心情、迈开脚步……推开雕花着漆的朱红木门——虽然早料到大夫人为子言准备的定不会差，但还是被怔住了：比他那两间小屋，一方泥巴花田加起来还要大的屋子，右手边用柔美的薄纱将里间卧室隔了起来。外间的檀木架子上或摆着玉石古玩、美瓷器，或置了几本装订成册的大家著作……不失典雅的彰显奢华。左手边，垂下的珠帘被从中间分开、分别撩在两边的铜勾上，透过窗户泄进的月光可以看到那里是平日里看书习字的地方，大体上和子言屋子里布置的无异，只是更大、更致、更华贵了些。

“驸马。”

叶子轩闻声侧过身来，看到公主身边伺候的两个□恭敬对他行礼。第一次被如此恭敬的对待，倒叫他有些不习惯，只“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也没打算多说。

那两个女子毕竟是里出来的，极懂规矩，行了礼之后也是低头垂目、目不斜视，躬身撩开薄纱……叶子轩顺着□的“指引”进了里屋卧室，不出意料的美轮美奂——看多了也没了初时的“新奇”，只略看了下屋子里大概的布置，就将目光汇聚到公主身上了。

原本应该盖着大红盖头坐在床榻边等着他的新娘，早已经移步到了梳妆台前。哪里还需要他用秤杆撩开头盖？已有里随嫁出来的侍女伺候着拆卸繁复的新娘饰物。

正帮公主梳妆的侍女只略微福了福身子，唤了声“驸马”，也不用叶子轩回应，便又专心致志的料理公主的头发，却是手上一刻也没停。只过了一会儿，彻底解脱的公主舒服的呼了口气，还不解恨的扭了扭脖子，才穿着舒适、宽松的袍子坐回到床榻边。原先伺候的侍女又捧着致盒子装的膏粉跪到一边，帮公主涂抹玉足。

叶子轩看公主刻意不理会他，也懒的生气——大家千金脾气难免大些，更何况面前的这位是当今圣上的金枝玉叶——乖乖立在一边，君子非礼勿视，只低头看着地毯上艳丽的牡丹……倒不是他晚了，让公主等的辛苦，想他叶子轩今日娶的是皇上的女儿，哪里有人会不识抬举的拉着他闹的。只按照里教授的规矩逐一行完那些礼数，他便被侍女引导来入洞房。

赵千柔心心念念的是那个“负”了她的叶子言，满心只想着怎么报复了去，哪里还看的进别人。叶子轩越是礼让不予其计较，她便越觉得这个碍于情势勉强挑的男人窝囊无用——没有文臣的风采，却是连最后那点武将的气势也无！更是觉得那叶子言虽然可恶，但长的俊秀儒雅不假，才华横溢非常，只是……想着想着心里既酸且气，满肚子的火气自然就又落到了面前的人身上。先是一甩脚踢开了伺候的侍女，兀自抱着曲起的双腿、撅着小嘴“窝”在床榻上。

叶子轩看到那被踢开的侍女“训练有素”的爬起来，迅速的跪在一边，恭敬的低着头、等着公主发落的样子——竟是从头至尾未发一言，连跌倒时的痛呼都没有……看样子这该是家常便饭了啊。

忍不住又看了眼突然发脾气的公主，五官肖似当今皇后、确实漂亮。毕竟是从小人参燕窝、山珍海味的养着，出落的更似如粉雕玉琢的白玉仙子似的……只是，纵然外表再天真无邪、美丽无瑕，叶子轩除了叹气也升不起其他的想法——虽然他一个将死之人，但也没有找打的怪癖。事已至此，也只求能够相安无事、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便好，若是能再看一眼盈盈，有个解释的机会……察觉到心里的“贪念”，叶子轩忙伸手抚了抚额头，打断自己的念头。

“我要就寝了。”公主突然发话，自然有人忙碌的伺候起来。

叶子轩被遗忘在角落，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更不消说怎么进退了。只待到公主被收拾妥当了、准备睡下，终于看到他了，厌烦的说道：“你给我出去。”叶子轩这才如释重负的转身、离开。

被赶出了新房，叶子轩负手立在院前一角，微微仰首看着皓月当空。脑子里时而冒出年幼时的画面……和小九在云山寺的小禅房里，也是这样明亮的圆月，两人窝在一处，说着白日里那几个煮过了的鸟蛋如何的美味，竟然是那么的开心……都是不祥之人，他们也从没有想去祸害谁，如果可以，倒是愿意一辈子被人遗忘的待在那与人无争的深山里，为人祈福也好，为己赎罪也罢……

明明是两看生厌的人，为何又偏偏要绑在一处，难道折磨对方就能解脱自己？大夫人这多年对自己百般“照顾”，可她自己又真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