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女孩还在唱,“回避了催花雨过眼缤纷,又遇着妒花风拂面飕飕”。咬字极准,哀婉动听。
丝不如竹,竹不如肉。郑清游笑,不知杜霖从哪里找来的戏班子。
“如果我答应你,你能给我多少钱?”
他突兀地问,开口却先把自己吓了一跳,愣在座位上,连表情都僵住。
——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杜霖抬眼看他,脸上也不见多少惊讶,平平地说:“你觉得呢?”
郑清游说:“不知道,我是外行。”
杜霖笑:“这种事不用特别内行。”
郑清游低头饮一口茶。
他久久不语,杜霖试探着开口:“清游,我无意强迫你,你如果实在不能接受,或觉得有损尊严……”
“我并不觉得‘尊严’多么重要,”郑清游打断他,“而且说实话,有损尊严的事,这些年什么样的……也都见过了。”
“……”
“我家破产是……四年,四年之前的事。”郑清游扬起头,边回忆边说,“父亲被人带走,家里兵荒马乱,警方通知我回国,许多财产需要上缴……那时有个与他有旧怨的人,找到我家来,往我脸上扔了一万块钱。他说,陪他睡一晚,钱就是我的。”
杜霖望着他过分平静的脸,表情复杂。
“然后呢?”他问。
“什么然后?”郑清游看他,“没有然后。我告诉他,一万块太少,睡我家的狗都不够。他骂了几句也就走了。”
“寒天饮冰水,滴滴在心头。”郑清游说到最后,声音渐低,如同叹息。
杜霖无言,想说些话安慰他,却又无从说起。有什么东西梗在他喉头,噎得厉害,心酸的感觉渐渐涌上来。
“是谁?”杜霖突然问,紧紧盯着郑清游的眼睛,“告诉我,那人是谁?”
郑清游非常意外,瞟了一眼杜霖攥起的拳头。
“不是谁。”他漠然回答,“小人物,不值得花什么心思。而且我都已经忘记了。”
“这些年你一定受很多罪。”郑清游这表情令杜霖又想去握他的手。
可惜圆桌太大,他们隔着非常遥远一段距离。
“也不算太受罪,”郑清游笑,“但是我从小挑剔,而且十分讨厌吃苦。这几年家里状况很坏,为着钱,不得不打很多工,端盘子,送快递,做导游,帮人遛狗,情人节上街卖花,教外国人学中文,我都做过。于是知道比起钱,尊严是非常不重要的东西。”
杜霖低声说:“我多么希望早点遇见你。”
郑清游说:“早点遇见杜先生,我也不是今天的我。早点遇见杜先生,我肯定觉得你侮辱我人格,朝你脸上泼茶水都有可能。”
杜霖又笑。
笑过之后他问:“那现在呢?”
“现在么,”郑清游说,“现在我觉得很感激。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在另一个人身上花费许多金钱与精力……无论如何,都是值得感激的。”
他看着窗外。一簇簇蔷薇开得轰烈缠绵。
——或许也不是真的感激。只是这几年累得死去活来,突然遇到一个愿意供养自己的人,难免动心。
杜霖缠得很紧,再耗下去,今天或者明天,今年或者明年,其实是同一个结果;他看得准,人又在高处,势在必得。
生活有许多艰难,每一个都是折腰的好借口。抑或等到对方丧失耐心主动退出,但是多么被动,郑清游从不愿做一个被他人左右的人。
真是太两难了,郑清游惆怅地想,这是一个局,赢的人掌握主动权。可惜他根本没有筹码,怎么下注?一点点赢面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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