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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谁可依靠
随着陆家父子贪污巨案的审判结果浮出水面,由舆论发布在公众的视线中,在此案中出力不小的几位官员纷纷受到上层提拔。《+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
谢清江自然也不例外。不仅这样,在职期间他表现突出,有目共睹,由他负责的一项省级重大活动也取得了丰厚的成果。
2005年3月,谢清江受任成为国家XX部OO司司长,同时也是该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司长。
当所有人都纷纷来向谢氏父子表示祝贺的时候,谢家却对外公布了另一条喜讯:
作为谢家唯一独子的谢清江,不日之内将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田小姐完婚。
双喜临门,谢华扬的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也终于频频显露笑意。
……
半月后,紧锣密鼓的婚礼筹备工作进入收尾阶段。
事情似乎太过顺利,顺利到总会让田苗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在影楼试婚纱时,她站在镜子面前出神的发呆:镜子里的那个有些陌生的女人真是自己么?
“太漂亮了!”陪同前来的夏小萌掀起帘子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发出赞叹。
田苗回过神来,无所谓地笑笑:“也太贵了。”
“真不明白到了这时候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夏小萌冲她一撇嘴,“天价婚纱也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嫁了这么个挑不出半点毛病来的好男人,我是你的话,睡觉都会乐醒。”
“我嫁给他不是因为他多有钱,实话说,我巴不得他就只是个平平凡凡爱我的人。”田苗来到椅子前坐下。
“我知道咱们田警官志不在此,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当你傻人有傻福了,”夏小萌摇头晃脑地走过来,把头纱给她带上,硬是将她重新拖回到镜子面前,“看见没,往后你就是谢夫人了,多少双羡慕的眼睛都看着你呢,说不准等结婚后你就用不着再上班遭那份罪,可以在家安心当你的全职阔太太了。”
“我不愿意那样!”田苗立刻收起笑容反驳对方,“婚姻跟工作是两码事,我不想跟别人结婚以后,连自己的生活目标都放弃了。”
“当个全职太太有什么不好,在家相夫教子,多享福啊。”夏小萌大为不解。
“那种生活绝不是我想要的,人生的重心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应该握在自己手里,依靠别人……”田苗摇摇头,哑然失笑,“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比自己更靠得住么?何况真要像你说的那样混日子,再过个七八年,恐怕我连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都不知道了。”
夏小萌有所感悟地点点头:“听你这么说倒也挺有道理了,说实话,其实姐们儿还真挺舍不得你的,虽然知道你嫁过去肯定受不着什么亏待,可心里头就是舍不得……”
夏小萌是个典型的小女人,善变又爱多愁善感,没两句话的功夫就红了眼圈。
田苗心里一酸,刚想安慰好友,手机忽然在这时候响了,只得走到一旁去接听……
三分钟后,接完电话回来的田苗二话不说就开始匆匆换衣服。
“怎么了你这是,还有几套没试呢……”夏小萌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懵了。
“庄严出事了!”田苗在忙碌的过程中表情凝重地跟她解释。
“庄严?你那个学长?他出什么事儿了,电话怎么打你这儿来了?”夏小萌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
“电话不是他打的,是大姐打来的,事情太急了,她也没太解释清楚,好像跟挪用公款有关……”
“不会吧,挪用公款,那可不是小事儿啊,”夏小萌吃了不小的一惊,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拎着包就要往外冲的人,“回来回来,这事儿你掺和什么啊,你得弄清楚,你马上要嫁的人是谢清江,你跟庄严已经没关系了,我说你那位大姑子是不是故意想坑你啊!”
“不是,你别瞎想,我们从小一个院里一块长大的,谁出了事儿也不放着能不管,”田苗急得头顶都快冒火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这儿急着呢!”
“别介,你就这么撂担子走了,待会儿你们那位到了没见着人,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你跟他说让他打我电话,我正好找他商量这事儿!”田苗回答这话时,人已经掀帘子外面见不着影儿了。
夏小萌站在原地跺着脚直叹气,这死丫头,马上要结婚的人了,怎么就还是分不清个轻重缓急呢!
● ̄ε ̄●
到了检察院,田苗被拦在外面,院里的职员告诉她,庄严正在被审查阶段,不能跟任何人见面。
坐在检察院大厅冷冰冰的椅子上,田苗感觉到自己的心一寸寸冷下去。
私自挪用公款是多大的罪名,她是警校出身,自然不会不清楚。
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也无法相信,那个气质温雅、为人善良的学长会做出这种违法的行为。
一直以来,他在她心中永远都是那么优秀、被自己所敬仰的存在,何况身为政府公务人员,他又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田苗抹了把眼角,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念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庄严一定是被诬陷的,或者,他有自己难言的苦衷。
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逐渐走近,是谢菲。
田苗迎着阳光去看对方。谢菲的眼脸有些红肿,脸上的妆也有明显补过的痕迹。
“他怎么样了,你刚才见到了他了?”田苗压不住心中的急切,试探着开口。
谢菲摇摇头:“我也是才来不久……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被停职隔离审查了。”
“我不信,我绝对不信学长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是被冤枉的!”田苗咬着唇,发狠地说。
谢菲缓缓摇了摇头,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证据确凿,没人冤枉他,他确实做了。”
“为什么?”下意识地,田苗失声问了出来。
“两个月前,庄叔叔被确诊患上了尿毒症,检查结果出来后,已经是晚期了……”
田苗心中巨震,依稀知道了那个答案。
“医院本来建议给庄叔叔做换肾手术,但是发现庄叔肝功能不正常,不适合换肾,只能靠透析拖着。几个月来,治疗费用跟住院费用开销过大,庄叔虽然以前是政府要员,但是在职期间一直作风清廉,庄姨又一直待业,因此家里的积蓄并不多,很快就负担不起这笔巨额支出了,所以……”
“所以学长就挪用了公款给庄叔治病?”田苗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恩,医院那边催的过紧,本来他想在挪用那笔钱之后立刻将房产抵押出去,拿到钱就将空缺补上,没想到才几天就被上面给察觉了,”谢菲用手指缓缓揩去眼角的泪,“我知道这件事后,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又不能被我丈夫知道,毕竟我以前喜欢过庄严,我不想因为这件事造成不必要的家庭矛盾,但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前途尽毁,他还不到三十……”
田苗动作利落的从包里拿出纸巾,及时递了过去:“我明白,我现在能做点儿什么?”
“爸跟清江现在都身居要位,你马上就要跟清江结婚了,爸也一直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儿,我想着,要是你去他们面前求求情,说不准儿他们多少能帮到些,总比放着不管要好,对不对?”谢菲抓住田苗的手,恳切地望着她。
“好,我试试看,”田苗用力点点头,宽慰对方,“你放心,学长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现在他出了事,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
送走了谢菲,田苗接到谢清江的电话,在检察院门前等他。
十分钟后,黑色轿车开到路边缓缓停下。
“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自己一个人跑这儿来了?”谢清江一下车就迎过来问。
田苗摇摇头,默默将脸埋在他怀中。
察觉到对方心情低落,谢清江一言不发地伸出手,用力将人抱紧。
“庄严为了给庄叔叔付治病的费用,私自挪用公款,被停职盘查了,”田苗闷声说,“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谢清江,你帮帮他好么?”
谢清江微微一愣,眉头紧蹙,半晌才徐徐开口,安抚怀里的人:“看情况吧,有什么能帮到的我都会尽量帮,你也别太担心了。”
听了谢清江许诺般的应答,田苗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她忽然发现,原来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真的比想象中还重要得多。
如果有一天她的恐慌病入膏肓,那么毫无疑问,谢清江就是这世上唯一能令她重获安心的良药。
事实证明,如今的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JJ大抽啊,乃们留什么我都看不见,对手指,今天给我多多的留言吧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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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番外(上)
时间:2011年11月XX日。
地点:北京某机关幼儿园。
下午四点半左右,正是放学的时间,幼儿园的大门前跟休息室内一如既往般挤满了焦急等待的家长。
或许是老师在里面拖堂交代作业,孩子们迟迟没有出来的迹象。
等待总归是件无聊的事儿,渐渐的,家长之间彼此展开了自由攀谈。
“下班来接孩子啊,几班的……”
“真巧,跟我儿子一个班,我跟你说,这个班的班主任特负责……”
“哟,老公一起陪着来的,多幸福啊……”
地方不大却气氛热烈的休息室内,唯独一位姑娘沉默地坐在角落。
“等人?”坐在她旁边的一位年轻妈妈观察了她许久,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上前搭讪。
“是啊。”对方爽朗一笑。
“我看你年纪不大……是来接妹妹的吧?”年轻妈妈见这情形,放下心跟她随意聊起来。
“不啊,里面的是我女儿,”“小姑娘”先是有些错愕,很快便笑着解释起来,“我今年,已经三十有五了。”
“你三十五了?”年轻妈妈不敢置信地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身量娇小,面颊圆润的人,怎么也不能相信对方居然足足比自己还大了八岁!不过这样仔细观察起来,从眼角的笑纹还是有迹可循的。“保养的真好,一点都看不出,简直就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没两样儿!”她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女子被这样直白的夸奖似乎弄得有些不自在,头低下去不少,声音依旧带着笑意:“谢谢,您真会说话。”
毫无疑问,该女子就是我们本文的女猪脚,田苗田姑娘。
算时间,今年已经是田苗跟谢清江结婚的第六年了。而两个人所生的女儿——谢甜甜也已经三岁半,正就读于幼儿园小班。
也许是因为曾经有过一次失去的灰色经历,对于这个孩子,作为母亲的大苗同志倾注了双倍的爱和精力。
父亲谢三儿同志虽然在孩子出生的头两年中由于参加援藏工作的原因没能陪伴在孩子身边,不过援藏归来被擢升为副市长的他在孩子身上所下的心思并不亚于她的母亲。
章宛跟谢华扬自不必说,老两口在目睹了儿子儿媳历经风雨终于修成正果的婚姻之后,早就放开重男轻女的观念束缚,对这个迟来的小孙女溺爱有加,恨不能日日捧在手心里。
不得不说,谢甜甜这个小丫头投胎到这一家,可以说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都说大富之家,平安是福。
因为谢清江的身份特殊,所以谢家人对谢小公主的安全问题相当看重。
始终不放心将这件事假手她人,谢副市长又整日政务繁忙无法脱身,已经是公安大队队长的田苗便责无旁贷包揽了接送女儿上下学的任务。
隔着一堵墙的楼上教室里忽然传来欢呼声,然后就是一阵踢踢踏踏的杂乱脚步声,看来终于下课了。
家长们都纷纷站起来,一窝蜂似的拥向走廊另一端,楼梯口跟缓台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
当所有人都踮着脚尖仰着脖子往楼梯上面望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清洁工打扮的鬼祟身影偷偷从侧门潜进了幼儿园。
因为职业的缘故,视觉上较为敏感的田苗一眼就望见了跟着孩子群一起往楼下走的谢甜甜。
她带着粉色的发箍,穿着粉色的小洋装,背着个粉色的小书包,就连小脸蛋儿都是粉扑扑的,整个人就像春天的花圃里一朵最娇嫩的小花骨朵,颤巍巍地在枝头等待着最美的绽放。
这丫头也是个眼尖儿的,毫无疑问这点儿上是随了她的母亲,当她的视线扫到田苗时,樱桃小嘴瞬间咧到了耳朵根儿底下:“妈妈!”
“妈妈在这儿,你慢点儿跑别着急,当心脚下。”看见女儿活泼的笑容,田苗的嘴角也不由自主跟着上扬起来。
谢甜甜就像一只归巢的小乳燕,蹦蹦跳跳地扑进妈妈的怀里扭着身子起腻:“妈妈,我可想可想你了!”
“早上才送你过来,才一天不到,有什么好想的。”田苗苦笑不得。
谢甜甜在油嘴滑舌古灵精怪这一点上可真不像自己,分明跟她那个动不动就老爱耍流氓的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管,我就是想你,妈妈抱抱,妈妈亲一个!”谢甜甜嘟着嘴开始耍无赖。
周围人不断将目光投过来,田苗无奈,只能勉强厚着脸皮屈从在小女儿的yín威之下。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我们该走了。”田苗轻轻叹了口气。
正当她直起身子,牵着女儿要往出走的时候,变故突生……
前面的人群忽然骚动着往后退,间杂伴随着女人的惊叫声:“是汽油,他泼的那几桶都是汽油!”
“都给我退回去老实儿蹲地上,谁再往前一步我就点着这个打火机!”大前头传来一名男子歇斯底里的嘶喊声。
一嗓子下来,人群更加乱作一团,很多家长都抱着孩子惊慌失措地往后退。
田苗紧紧护着甜甜,被人群一路推挤到墙根的地方,一边安抚着身边的人,一边跟随大家蹲□子静观其变。
“这位大哥,你想要钱的话多少我都愿意给,你放了我们吧。”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大着胆子对那人说了一句。
“稀罕那几个臭钱儿!”男人比划了两下手中的打火机,神情激动,“晚了我告诉你,现在再多钱也换不回我儿子一条命,你们就等着给他陪葬去吧!”
在场很多孩子都被男人丧心病狂的模样吓得大哭起来,狭窄的走廊内顿时气氛yīn抑。
“妈妈,我们会不会死啊?”方才那位年轻妈妈面对着儿子畏惧的疑问,轻轻抽泣起来。
田苗犹豫了几秒钟,用手护着女儿,向前挪到较为一个安全的空处:“好好呆在这儿别动,妈妈到前面去跟那位叔叔说几句话。”
谢甜甜从刚才开始就不再说话,此时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知道了妈妈,我哪都不去,就在这等你。”
田苗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转身一点点挪到靠前的位置,贴着墙壁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名男子的面前。
“干什么你要,回去!你再往走我就点火了!”男人也发现情况不对,精神立刻紧绷起来,警惕地望向靠近自己的女子。
田苗定了定神,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开口:“不用担心,我没别的意思,过来就是想跟您说一句,您要是在生活上有什么难处不妨讲出来,大家一起来帮你解决,何必非要走这种极端呢?”从方才男人的话里,她推测男人一定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受到刺激的情形下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行径,想要避免惨剧的发生,看来也只能从突破点入手主动出击。
话一出口,底下很多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你别激动,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帮你……”
“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先把我们放了,有事儿慢慢商量……”
“甭想骗我,你们这群骗子没一个好人!什么狗屁市企,还不是说下岗就下岗拖着几年的工资都不给,我儿子得了绝症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结果到厂子里去几百次都见不着厂长的鬼影,找各种理由搪塞我……医药费一直拖着交不上,到了昨天晚上医院终于把管子拔了,我好求歹求都说不给治下去了,这跟让他跟等死有什么区别……”男子痛苦地抱着头,满面泪水纵横,再也讲不下去一个字。
听完男人的控诉,田苗觉得心里一阵阵难受。
虽然深谙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相对的黑暗,但当事实被推到眼前来时,带给自己的震撼还是很难接受。
半晌,她缓缓开口:“你冷静点,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这样做也解决不了问题,对于遭受到的不公待遇可以跟上头详细反映,政府领导一定会帮你妥善解决……”
“闭嘴,你TM知道什么,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跟那群黑心的狗官也脱不了干系,你还帮他们说话!”男人不等她说完便怒气冲冲将她打断,一个箭步冲过来在她脸上抽了一记耳光,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慢慢流下来……
“妈妈!”在角落里看见这一幕的甜甜失声喊了出来,径直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
● ̄ε ̄●
谢清江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公文包,正打算离开办公室。
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今天市政府的中心商业广场招标终于圆满完成。
至于晚上的庆功宴,他已经提前请好了缺席假。
半月前女儿生日,自己没能及时赶回去陪在她身边。
电话那边,甜甜闷闷不乐地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每天跟爸爸妈妈一起吃完晚饭后去公园散步。”
谢清江放下电话后好好做了一番自我反思:以往能抽出空来陪女儿的时间确实太少了,从这点出发来说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所以,好不容易被他等来今天这个机会,他自然不想错过。
一想到自己回家后女儿跟那个人脸上会显现出的惊喜表情,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急切起来。
待会儿一定要亲自下厨给甜甜做一桌最爱吃的菜,然后一家人拉着手到公园湖边去遛弯,晚间归来再给某人端上一盆热腾腾的泡脚水。
说起来,她成日于公于私都那么累,总让自己觉得心疼又对不住,夜里到了床上都不好意思索取的太多,今晚让那位得闲好好歇一歇,自己其实也是揣了私心,想要在某方面加倍讨要回好处的……
谢清江想得出神,嘴角不知什么时候都挂了淡淡的笑意。
门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向来严谨的秘书小陈冒冒失失冲了进来:“副市长,XX机关幼儿园出事了,有人泼汽油动机纵火,粗略估计有35名家长跟孩子被困在楼内,正在跟犯人对峙……”
当听到XX机关幼儿园几个字时,谢清江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地一声,连小陈接下来说什么都已经听不清了,扶着桌角缓缓坐回到椅子上。
一个声音反复萦绕在心底:出事了,出事了……女儿跟她出事了!
……
男人靠着大理石的墙壁缓缓蹲坐在地上,模样已经不似刚才那样激动了。
“我真不懂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凭什么你们这些干部家庭的小兔崽子生下来就能享福的,我儿子哪点比他们差?在幼儿园里他每次评比都是第一名,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夸他表现好,他拿回家的小红花我都替他一朵一朵地攒起来,攒了一大抽屉,孩子他妈去得早,我成天忙着干活儿赚钱也没空管他,可他一直都那么乖,从来没给我惹过事儿……可他却偏偏得了那个病,他才六岁,老天爷太TM不公平了,我不甘心……”他一手用力揪着头发,表情痛苦而无助。
“你儿子真的很棒,看得出你很疼他,”田苗蹲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小小地开口应和,“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让他知道,一直跟自己相依为命赚钱养活自己的父亲,忽然成了人人喊打的纵火犯,甚至杀人犯,你想过他会有多失望难受么?”
男人身躯一震,缓缓松开了抓着头发的手:“不会,他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他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根本没人管他……”
“你呢?你是不是也不再管他,打算就这么放弃他了?”
“放你的屁,我怎么可能不管自己的儿子!”
“你儿子原本可能还有救,可现在你撇下他跑到这来跟我们同归于尽,往后谁去照顾他?你真要亲手断送他最后一线生机么?”田苗说出这席话时悉心观察着对方,不放过男人面部每一个表情的变化与波动。
果然,男人没有说话,看情形似乎已经陷入深深的困惑中。
目的已经达到,田苗心内微喜,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分毫,继续趁热打铁:“你有怨愤,应该去找真正对不起的那些人。现在被你困在里面的都是些无辜的小孩子,你让他们以命抵命,这种做法跟你嘴里那些黑心领导有什么区别,一样都是兵不血刃的刽子手。”话到这里,她顿了顿,小心翼翼抛出最后一根足以改变天平的稻草,“听我一句劝,放了这些无辜的人,给他们,也给你儿子,更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么?”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痛苦挣扎的神色,片刻后,死死按着打火机的手终于垂下去:“让他们走吧。”
楼口很窄,一众人等好不容易摆脱困境,争相拥着往外挤。
“大家别慌,慢一些,一个跟着一个往外走,这样可以避免摔倒踩踏。”田苗发挥人民警察的责任心,站在一侧整顿秩序,帮忙疏散人群。
衣角忽然被人往下拽了拽,是甜甜。
田苗蹲□子,安抚着一言不发的小女儿:“害怕?”
“有妈妈在,我不怕。”谢甜甜用力摇了摇头。
“真乖,我们甜甜真是好样的,”田苗惊喜地抱紧了女儿,“妈妈在这儿陪着你,先让别的小朋友跟着家长离开,我们最后再走好不好?”
“好。”甜甜点点头冲她一笑,露出了两颗顽皮的小虎牙。
……
当所有人都离开现场后,田苗终于呼出口气,看了一眼蹲在边上的男人,心事重重地抱起小女儿,正要往外走。
男人冷不防地跳了起来,气冲冲地对她喊:“不许走,给我站那儿!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经常上电视被表彰的那个刑警队长,刚才差点就被你给骗了,你丫就是那群黑心官员的走狗!”说着,拇指扣动打火机,一簇幽蓝的火苗“啪”地在汽油味道浓厚的空气中燃起。
● ̄ε ̄●
市政府大楼的办公室内,谢清江正紧锣密鼓地安排着一切救援工作。
谁也不会知道,在这位副市长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早已烦躁不安、巨澜迭
37、番外(上)
起。
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刻赶往第一现场寻找妻子和女儿,确认两个人平安无事……但是他不能。
身为政府领导,在其位司其职,他要做的是顾全大局,将市民的利益放在首要地位考虑。
群众的安危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重过家人,而自己现在必须要对被困在幼儿园里的三十五条性命负责。
手边的忽然电话响了,他迅速接起来。
“谢市长,现场的情况发生变化,那名男子放走了楼内所有的人质,除了……您的妻子跟女儿还留在里面……”
“啪”,电话被扣到桌面上,谢清江抓起外衣,二话不说推门跑了出去。
事已至此,再多一刻他都等不下去了。
眼下,谁也拦不住他冲到现场去见妻女的决心。
田苗,甜甜,等着我,你们绝对不能有事……
……
幼儿园楼内,田苗抱着女儿安静地蹲在角落,冷眼观察着男人急躁地来回走动。
随着包围在外面的警察数目的增多,男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神情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你们,过来!”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口气不善地冲田苗吼到。
田苗抱着女儿站起来,安慰性地亲了亲女儿圆嘟嘟的面颊,慢慢走了过去。
“外面这些警察都归你管吧?你跟他们说,让他们都撤回去,不然逼急了我就……”
“对不起,我办不到。”
“你说什么?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男人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反应冷淡的女子。
“就算我下命令也没用,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刑警队长,而是一名普通母亲,你觉得他们谁会听我的?”田苗无畏地迎上对方恐吓的目光。
那样澄净的眼神竟让男人有了一丝心虚的感觉,生硬地别开头,匆匆将视线移向别处。
“打个商量成么,我留在这儿,你想怎么样我都陪着你,放我女儿出去。”
“不行!”男人斩钉截铁地拒绝,“别跟我耍什么幺蛾子,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头,咱们都得跟着玩儿完!”
“她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做不了,算起来她比你儿子还要小两岁呢……甜甜,叫叔叔。”田苗晃了晃抱在手里的女儿,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叔叔,”隔了半分钟,谢甜甜才小声开口,“叔叔,你样子好凶啊,我有点儿害怕,你笑一个好不好?”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竟也出乎意料地放缓了不少。
“甜甜别怕,叔叔其实不是坏人,叔叔只是被坏人欺负了,心里气不过才会变成这样的。”田苗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女儿。
谢甜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那,叔叔,你可不可以也别对妈妈那么凶啊,我妈妈是个大好人,她很厉害的,你把欺负你那个人的名字告诉她,她一定会帮你消灭所有坏蛋。”
眼前这个女孩子稚嫩的面庞似乎慢慢跟记忆里儿子的脸重合在一起……男人的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泛红。
“让她走,你留下!”他终于下决心似的挥了挥手。
田苗控制住心中狂喜的情绪,再次吻了吻女儿的鬓角,将她放到地面上:“甜甜乖,你先去外面等妈妈好不好……”
“不好!”一直表现乖巧的谢甜甜却在这个时候嚎啕大哭起来,“你骗人,我不出去,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田苗的心被女儿带着哭腔的话语狠狠揪了起来,强忍着眼角的酸涩一遍遍哄着女儿:“甜甜不哭,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妈妈答应你,一会儿就出去找你,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娃娃和连环画,行不行?”
甜甜并不答话,只是一边抽泣一边摇晃着头。
看出了男人面色即将涌现出的不耐,田苗狠狠心直起身子,冷冷地说:“既然你这么不乖,不听妈妈说的话,妈妈也不想再要你了,我没有这么不懂事的女儿。”说着竟真的转身走开两步,不再回头看她。
谢甜甜扁着小嘴望着母亲冷冰冰的背影,半晌,终于声如蚊蚋地开口:“妈妈,别生我气了,我听你的话,那你要快点去找我哦……”
小姑娘怯怯地低着头,心怀委屈地往外走。
田苗缓缓转身,看着女儿一步步走到安全的地界内,重重松了一口气。
她的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因此竟没留意男人接到一个电话后异样的表现:“什么,你说……你再说一遍,我儿子他,他死了?”
“砰”地一声,手机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男人的表情从不可置信逐渐变得恍惚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田苗被巨大的响动拉了回来,心中正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眼角余光忽然闪过一道锃亮的火光。
情况千钧一发,来不及过多考虑,她冲到那人面前,动作敏捷地出腿踢向男人的右手。
男人没时间闪避,打火机向外猛地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
与此同时,走到外围人群里的谢甜甜被刚刚下车赶到的谢清江一把拥进怀里:“甜甜乖,不怕,爸爸在这儿。”
“爸爸……”谢甜甜扑到熟悉的怀抱里,一手指着后面,断断续续地抽噎起来,“妈妈还在里面,跟那个好凶的叔叔在一起……”
“失火了,失火了,快点儿救火!”周围忽然有人大喊起来。
谢清江的心重重跟着往下一沉,抬眼望去,一片火光正迅速在楼前蔓延,仿佛要将里外两重世界完全隔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送上5000+福利给大家,哈哈~下去码字鸟,争取晚点把(下)放出来,然后赶紧继续咱们甜蜜蜜的正文历程~
有的童鞋从剧透里猜测正文会虐,其实我想说,最虐的地方同时也会是全文最感动最温馨的地方,所以算不上虐,时刻谨记着这是亲妈文呦喂~——
解释下,番外的时间是承接正文完结一段之间之后滴,里面有关于正文的一些剧透~
猜猜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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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番外(下)
“着火了,火烧起来了……”男人望着熊熊燃起的火势,脸上居然露出快意的笑容。
这人神智已经趋于不正常,田苗不再跟他理论,一把揪住他后衣领就用力往外拖。
没提防男子却在此刻忽然回身用力撞了过来,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
“你疯了,你真不想要命了?!”田苗挣扎着爬起来,恨不得两巴掌抽过去将眼前的人打醒。
“我老婆儿子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反正到死还能拉着个警察,我也不算亏。”男人死死抓着她的裤脚,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就在这会儿被耽误的功夫里,火势已经迎风涨了起来,渐渐将全楼唯一的出口堵住。
田苗恨声低咒了一句,扫了一眼身旁的窗户,外面竟也被火势给包围了。
“你死心吧,我之前在外面撒了一圈汽油,只要火一烧起来,楼里的人是绝对跑不出去的。”男人幽幽叹了口气。
“疯子,像你这么伤及无辜,你家人就算在天上看见,也绝对不会原谅你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田苗发狠似的吼完这番话,一脚将人踹开。
她站起来,试图找寻突围的机会,却几次都被灼热的火气逼了回来。
此时,由于燃烧不明物质而产生的浓浓黑烟和刺鼻的气体逐渐充满了楼内的空气中。
田苗重新匍匐回地上,用袖子捂住口鼻,打量着四周不容乐观的情势,心中涌上了一阵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无奈:难道自己今天真的会被困死这里出不去?
不,她不甘心,还有太多未完成的事等着自己去做,女儿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对了,还有那个人,自己早就打定了主意,一辈子再漫长,也要陪着他一直走下去,走到最后……
回忆划地为海,在这一刻席卷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
……
幼儿园外,安全区。
“帮我照顾女儿。”谢清江匆匆对着警队的人交代了一句,拔腿就要往火场的方向冲。
“爸爸,你要去哪……”甜甜哽咽着抓着父亲的袖子,死活都不肯放开。
“爸爸现在要进去把妈妈带出来,甜甜要乖一点,好好听叔叔的话,在这里等着爸爸妈妈。”谢清江耐心地将女儿安抚好之后,转身刚走出几步,就被一位警务人员上前拦住。
“副市长,我看您还是冷静点,里面情形不明朗,您现在就算进去了也无济于事,反倒有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不如等消防大队过来再……”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冷静,”谢清江深深望了对方一眼,镇定开口,“我是可以无限期的等,但我的妻子等不了,况且从一个丈夫的职责出发,我也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那样的险境里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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