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沐流尘说,“请你向陪审团讲一讲事情经过的真相吧,请你告诉各位,案发当晚,七点零五分到七点十二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四无君说,他的上身略略前倾,凑近话筒,“案发当晚,七点零五分,当我踏进那个包厢的时候,我就意识到那是一个陷阱。”他停顿了两、三秒钟,看着陪审席的方向,看到陪审员们那一张张全神贯注的脸,“当我踏进那个包厢的时候,那里面只有三具尸体,经天子和他的两名保镖,他们已经死了。而那个应该在场的人,鬼隐,却不见踪影。”
这番话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整个法庭上立刻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就连陪审员们也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身子,越发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四无君,认真聆听他接下来的证词。四无君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接下来的证词中,他从六个月前南部市场开始说起,他提到了天岳下的那家进出口公司和Z社的冲突,但是巧妙地隐去了公司所从事的非法经营,而只是将矛盾集中在争夺与NHK公司的合作权限上;他提到了鬼隐在南部市场上所起的作用,是他代表Z社与四无君接触,并且在案发前两周定下了谈判的时间和地点,而在此之前,他与经天子并没有过直接的接触,所有的冲突只是生意上的冲突,而这次谈判正是为了解决冲突——他没有任何杀害经天子的理由。
沐流尘低着头,靠在陪审席和证人席之间的立柱旁,这一阶段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四无君的表现无懈可击,他的语气平静,富有说服力,甚至不需要沐流尘的暗示,他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刻停顿下来,让陪审团有时间消化他所说的内容。他提到了那把枪,也提到了鬼隐在谈判之前要求他不得携带任何武器的事,他所说的大部分细节都是事实,包括他走出包厢之后立刻遭到逮捕这一点,这使整个事件越发显得像是预先设下的圈套。
这就好像一部好莱坞大片一样,或者说像一场拼图游戏。在连日来的庭审中,沐流尘所埋下的伏笔,他所描绘的那些似乎毫无关联的图片,都是为此刻四无君本人出庭作证所做的铺垫。由四无君本人的证词,来揭示这些伏笔的含义,把这些图片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画——四无君是无罪的,他是被陷害的。真正有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的人是鬼隐,而不是四无君。但同时,四无君在证词中也谨慎地避免了使用“诬陷”这一敏感字眼,对于警方,被告表现出一种宽宏大量的态度,至多对警方埋伏在现场还居然放过真凶抓错了人这一点进行了小小的嘲弄,而绝口不提警方人员在鬼隐的阴谋中所扮演的角色,尽管他也暗示了某些证据是人为制造的。这给警方留下了面子,也给陪审团留下了好印象。
在四无君的陈述之后,照例要由检方进行盘问。沐流尘看着身穿灰色西装的检察官从原告律师席上站起身来。在四无君进行陈述的时候,蜀道行一次也没有站起来反对过他的证词,这是非常不同寻常的,沐流尘心想,这不像是蜀道行的作风。除非他已经从四无君的证词中捕捉到了什么,准备在接下来的盘问中集中火力,展开一连串的攻击。不然他没有理由放弃通过反对来打乱四无君的陈述的机会。这就是为何通常辩护律师不会让自己的当事人走上证人席的理由,在一名出色的律师的盘问下,即使是无罪的人也会显得像一名罪犯。
更何况四无君是有罪的。沐流尘很清楚这一点。他的确杀了人。
在这个法庭上,沐流尘心想,也许他是那个唯一的人。
那个唯一知道四无君确实有罪,以及他为何犯罪的人。
他想关于这一点,即使连那位可敬的检察官先生都不会比他知道得更清楚。
关于四无君真正的杀人动机。
沐流尘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四无君的证词是经过了反复推敲的,他想不出有任何漏洞。他也根据过去蜀道行在法庭上的表现,列出了他有可能提出的质疑,告诉四无君在法庭上应该如何回答任何有可能的刁难;他甚至还预想到了蜀道行对着被告大吼大叫,故意激起被告的怒意的情况,为此他再三告诫四无君,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因为对方的挑衅而失去冷静,直到四无君举起双手向他保证,他已经能够背诵“沐流尘大律师的每一句忠告”。
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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