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那个无赖,柳叶一样的眼睛斜斜的吊起来,越看越欠揍。
他皱着眉盯着这人看了一会儿,出人意料的出手在他侧腰上狠狠掐了一把,默默的祭奠了一把那根夭折的头发,直把柳长洲搞的莫名其妙。
陆含章自己心里不好过,他就要别人跟着他一起不好过。他特别叫人心里添堵的说:“方才只是想叫师爷亲身体会一把陆某人的指甲长了多长,好叫师爷知道陆某偷了多少懒。”
柳长洲举手投降:“……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小心眼儿的吧。”
身上的毛又厚了一层的金斗狂奔出来,十分乖巧的往地上一蹲坐在后腿上,特别贱的摇了摇尾巴,把它屁股下那片雪地扫出了一个扇面形的空间,两只眼睛里都是期待的看着陆含章。
陆含章不屑的嗤了一声,然后不一会儿,他那雪白的大领子里爬出一只通体深红的蜘蛛。他嫌弃的提溜着小红一条腿,将它放到金斗鼻子上,特别没诚意的解释了小红之所以变得更像被糖醋过了的原因:“我给它洗个了热水澡,洗完它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柳长洲:“……”
对于陆含章,他自己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过意不去的。他每次去悬河口查看进度,十次有九次里,陆含章都是赤脚踩在水里。有一回天上掉雹子,他那么一个要体面的人,头上戴着破斗笠,身上披着不知从哪个瓜棚里扯出来破油布,一边组织劳役撤退,一边挨个儿检查浇筑工事的抗摧毁能力。这么一个本应该浸泡在风花雪月里的人,硬是被他拖上了这条破烂船,而他竟找不到可以回报他的东西,因为他压根儿不知道陆含章到底看重什么。
于是这种过意不去,逐渐就变成了一种对此人在他面前言语放肆犀利的允许与默认——他越来越能容着他。
他摸了摸鼻子,讪笑着没话找话道:“冷不冷?喝不喝酒?”
陆含章惜字如金的分别回答了两个问题:“寒气逼人,不喝。”
打小在北方长大,此时还穿着单衣的柳长洲不厚道的笑了一下:“瞎说,明明是寒气逼你。”
前院适时传来袅袅的琴声和歌妓的声音。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柳长洲心里浮起个巨大的疑问——这什么素琴公子难不成没带脑子么,大过年的歌唱的什么玩意儿。
两人相互挖苦,才刚闪出院角,柳长洲耳朵动了动,敏感的突然听到一声“嘣”的琴弦断裂的声音,而后紧接着眼角扫到一个雪白的东西,映着雪光,裹着雷电之势飞过来。他下意识的把走在前一步的陆含章拦腰一抱,利索的转了个身,同时一手抽出了陆含章头上的发簪,朝着暗器飞来的方向打了出去。
两声闷哼声一前一后次第响起。
因为陆含章走在他的前面,先他一步转过了院角,而他也只来得及将人转过一半,那枚暗器深深的刺入了陆含章右侧小臂。
院子里,方秉笔身手利索的已经将剑架到了心口插着一把白银簪的素琴公子脖子上,语速飞快道:“爷,被掉包了!他娘的不是这伙人!”说完便把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十分尖锐的口哨,接着从四面八方的房檐上跳下来几个衣着低调的人。
院子里那些不明来路的歌妓这时纷纷扯了面纱,手上那把扇子也一瞬间变成了杀人凶器。墙的外围适时跳进来一伙蒙面的黑衣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们一伙将近二十号人,一部分目标明确的直奔柳长洲和陆含章,一部分训练有素的挥舞刀剑牵制住了留在院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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