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搔首弄姿翘首以盼。
照旧是宏鑫大厦顶层,光秃秃空无一物的天台,周六晚间八点零五分,准时准点比得上晚间新闻。温玉捏着一包More上来时,她的固定位置已被人占去。
他扬一扬眉,依稀浅浅坏笑,身后影影绰绰闪烁灯牌,脚下零零碎碎烟灰散乱,一张脸一双眼晶亮如琉璃瓦,一道眉一双唇雕琢如瘦金笔画。耽溺于风轻夜薄的光景里,离地三百尺,不见人声。
他说:“你的打火机,伊莎贝拉。”
停停走走有回音,鬼魅一般缠绕不断,伊莎贝拉——伊莎贝拉——亲爱的伊莎贝拉——
他生来属于这些妩媚多情眼波流转的夜。
周末不属校服日,温玉穿一件蓝白相间束腰小洋装,微卷的长发松松束在脑后,很是娇俏。月牙似的眼眸,弥散着今早露珠,坦然着它的纯净与不谙世事。
“多谢,但我已另有新欢。”她拿出一只银色Zippo银色浮雕煤油打火机,玫瑰似的两瓣唇,轻轻含着黑色滤嘴,缓缓低头,那支烟亦微动,摇摇晃晃欲坠,令她不得不收拢了嘴唇,含紧了烟身——细长的灰黑色烟身。
陆显的心随着那一下细小颤动漏跳一拍,抵不住吟吟绕绕茉莉香,拿开嘴里的香烟,啐一口,骂:“我操!”
温玉根本不抬眼看他,她正全神贯注于手中弥香微涩的香烟,大拇指挑开机盖,蔚蓝色火焰陡然上窜,点燃了她的脸。
她垂下眼睑的那一刻,必然在同这支烟谈恋爱。陆显想。
“喜新厌旧?那这只留给我?”卡尔威登打火机在陆显手上成了风火转轮,顺着拇指拨动的节奏,没头没脑地在手心旋转,他的脸被埋葬在灰蓝色烟雾中隐约难辨,唯剩一双眼,如夜幕中捕食的狼,凛冽而锋利,直击人心。
温玉说:“没所谓,不过,我们这回还算是偶遇?”
陆显说:“你的补习老师还在与助教偷情?”
“嗯。”温玉点点头,眼前是两个老烟枪聚会,莫名又熟悉。这世界太忙,人人隐私一层层恨不能砌一堵高墙,秘密太多,索性闭嘴,反倒是陌生人之间更容易敞开心扉,天南地北胡扯,“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除了那个不想别的?只要能那个,尊严承诺责任全都抛到脑后。”
陆显笑着问:“你说那个是哪个?”
温玉睨他一眼,嘴唇开合,温温软软说:“我说叼你老母。”
一句脏话被世人来来回回骂骂咧咧说过无数遍,而今回转在她唇齿间,却有不同滋味。
陆显被她这一句逗乐,高声笑,笑到胸腔震动。
“叼你老母。”仿佛是在回味,温玉的嘴角随之上扬,他与她目光碰撞,双双都在对方眼里读出另一个不从规则不服管教肆无忌惮的自己。如同荒原中两只孤独的兽相遇,细细嗅闻,寻找同类气息。
“神经病。”
“你才是神经病。”
温玉正在实践神经病病症,她转过身,跨过围栏,双腿悬空,面对三百尺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安安静静坐下。
陆显被她吓得面容紧绷,嘴里骂,“你发神经啊,要跳楼?马上就有人帮你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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