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秋自知今日犯了大错,脸色苍白的退在了一旁,觑着阿顾的空当上前,轻声道,“娘子,奴婢今日……”
阿顾转头瞟了她一眼,道,“你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说。”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落在纨秋耳中,却轻轻的打了一个寒颤。她平日里伺候着小娘子,只觉得这位小娘子脾气温和,什么都不大挑剔,最是好说话不过的,如今不知怎么的,却忽然十分惧怕起来。
安陆郡公世子徐延华亲自送阿顾出了府门,“今日府中委屈阿顾妹妹的,为兄向妹妹赔罪了!”向阿顾道了一礼。
阿顾坐在朱轮华盖车中,扬起头淡淡道,“我阿娘和高密皇姨自□□好,我今日应约赴宴,是诚心将阿珍姐姐当做亲姐姐,也将世子您当做兄长的。却着实没有想到,在府上接二连三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
徐延华望着阿顾,见她脸色有些雪白,神情端凝,不由微微郑重起来,笑着道,“我们自然是把您当做妹妹,希望你一切安康的!只是人生在世,总是有些不如意事,就如阿顾妹妹心思纯善,也无法拒绝有一个顾大娘子这样的姐姐。我和阿珍也有些无奈,不过,无论如何,今起来,六丫头也不是故意的!”
高密公主冷笑道,“是么?我虽不才,却也知道只有内鬼,方可做出大乱来。六娘子,你说你毫不知情,那郡公府外院和园子曲溪山房之间的那一道角门,是谁命老孙头打开的?”
徐瑾无言以对,沉默不语,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郡公愕然片刻,瞧着徐瑾,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之情。
他和徐休兄弟情深,素来疼爱这个侄女,一直相信徐瑾虽然脾气有点骄纵,本x却是不坏的。没有想到徐瑾竟当真做下了这般事情。
徐延华立在下头,瞧了瞧阿爷的神情,垂眸淡淡一笑,伸手握着徐珍的手,徐珍垂下头,没有露出丝毫情绪。
“六娘,你和顾娘子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设计于她?”郡公质问道。
高密公主与自己夫妻恩爱,看在自己份上,对于一个叔伯家的庶女也颇为容让。若非自己无原则的眷宠,徐瑾这样一个小小的二房庶女,又如何能在公主府出入自由,甚至指挥的动公主府的奴婢呢?
做下了也就做下了,却在公主查问之时巧言辨解不肯承认。直到公主将无可辩驳的证据摆在面前,方才认下了。更是摆不上台面。
徐瑾道,“伯父,我真没打算设计她,只是为顾嘉辰蒙骗……”
“好了,”郡公打断她的话语,淡淡道,“事到如今,谁都不是傻子,你说谎我也能分辨片刻。伯父想听你说实话。”
徐瑾默然片刻,面上一片苍白,嗫嚅道,“我和顾大娘子是闺中好友,大娘子记恨她妹妹,有意设计她,让她当众出丑,和顾国公失和,日后自己方能独享顾国公的宠爱。她求到了我头上,我看不惯顾三娘子,又念着旧情,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给她行了方便。”
“大伯,大伯母,”她又向着郡公和公主叩头,凄然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闹的这么大,我已经知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公主,”郡公面上闪过恨不成材的神色,斟酌片刻,终究念着胞弟幼时情意,转向高密公主道,“六娘这次确然是做错了,但她此时已经认错悔改,看在二弟的面子上,您便从轻发落吧!”
高密公主瞧着夫君的神情,心中微哂。
徐家二郎徐休乃是郡公府子弟,娶妻闻氏,亦是勋贵人家贵女,温顺有礼。徐休有一宠妾尤氏,育一庶女徐瑾。闻氏止育有一名嫡子,便将尤氏的女儿徐瑾抱在膝下,j心抚养,一应待遇与自己亲生的没有两样。二房之中,贵妻、宠妾、日后继承家业的嫡子,以及养在嫡母名下等同嫡女的宠妾庶女,便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均衡。幼年之时郡公爬上一棵大树,不慎从树上摔下,恰逢徐休在树下,接了一把。郡公平安无事,徐休却因此右脚脚踝跌损。这些年,因着这个缘故,郡公对于二房十分容忍,对二房的一双儿女疼宠非常。二房嫡子徐延青被嫡母教导的明理有节,就算得了郡公青睐,也依旧兄友弟恭,不会做出什么张狂事来。徐六娘却是个轻薄无行的,仗着郡公的疼宠,竟在郡公府中横行肆惮,连隔壁的公主府也百般想着c一只手进来。
她的这个夫君忠厚老实,与自己恩爱,这些年不沾花,不二色,对于膝下的一双子女也算是十分疼爱。只是有一些心软,转过头,吩咐身边的和姑姑,“姑姑,你来告诉六娘子,她错在什么地方?”
和姑姑前行几步,朝高密公主施行一礼,应道,“老奴遵命。”转身望着徐瑾。
“六娘子,奴婢奉公主命和你说道。你虽是二房庶女,这些年,郡公和公主对你也是颇为疼爱的。今日府中春宴是二娘子承办的,宴会出了错漏,是二娘子负责,二娘子固然固然丢脸,但难道公主府和徐家脸上就光亮了?
你在公主府的春宴上肆意联合外人设计顾三娘子,便是g本没将徐家的名声放在心上,做下这等事情的时候,又可曾为疼爱你的郡公、公主、二娘子稍微想一想?大凡家族若想要兴旺,便要家中上下人等齐心方可成事,便是姐妹间有些嫌隙,在对外的时候,也要做出一致的态度来。二娘子平日里对你这个妹妹也算是关爱容让的,今日你不仅不思着为二娘子描补,反而主动拆她的台。家族内部心不齐了,便容易出错乱,今日你得罪了顾三娘子,许不是大事,公主上门致歉,丹阳公主也许能够看着姐妹情分上揭过此事。但你竟存了这个心,日后若做出旁的事来,但长此以往,若是日后做出了描补不得的大事,可就会连累整个徐家了!”
郡公面上本自不以为然,听着和姑姑的话语,神情渐渐端然,肃然道,“姑姑,某也受教了!”
和姑姑不敢受郡公的礼,忙避到一边,恭敬道,“老奴不敢。”避让到一旁。
公主笑着道,“夫君,你觉得可是这个理?”
郡公虽然疼爱徐瑾,却更将整个徐府声名放在心上,闻言叹道,“刚刚是我想的少了,瑾姐儿这个脾x,是不能轻轻饶过的。还请公主做主处置便是。”
徐瑾跌坐在地上,面色一片惨白。
她刚刚虽然跪在地上认错、向公主求情,心中却一直颇有依仗,觉得自己不过是犯了点小事,有着伯父的疼宠和护持,不会有什么厉害的惩罚。这个时候瞧着伯父面上坚定的神色,知道伯父是被公主说的坚定心思,放弃替自己说话的念头了,心中惊惶起来,扑到高密公主身边,抱着高密公主的膝盖,拼命道,“大伯母,我知错了。你带我去向顾娘子赔罪,我一定给她诚心道歉,你就看在我知错的份上,饶过我一次吧!”
公主望着徐瑾,叹息道,“六娘,你小时候我见你也算是机灵可爱,因着你母亲一贯宠爱你,你又是隔房的侄女儿,我也不好管教,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今日你在我的公主府中犯了错,我便一力承担,便是你阿爷阿娘心中不满,也只找我这个做伯母的罢了。”拂开了徐瑾的手,扬声吩咐,
“来人,将六娘子责十板子,送到家庙中三个月,让她修身养x,每日里抄一卷佛经。”
堂前几个身体健壮的婆子从外头出来,应声道,“是。”徐瑾哭的凄凉无比,“不要。阿爷,阿娘,快来救救我。”那几个婆子却是练惯了手的,哪里将她这般的挣扎放在眼中,上前轻轻一扭,便将徐瑾压制住,压了下去。
徐珍在一旁看的心惊r跳。徐瑾乃是二房之女,平日受宠十分,有时候竟连自己这个公主嫡女都要避让三分锋芒。今日一朝犯错,母亲出手责罚,以雷霆之势将之送到了家庙里。家庙乃清苦之地,日常只有清水粗食供应食用,每日里还需要干一些活计,徐瑾这样的娇娇女送到了那儿,可是要脱一层皮下来。
公主微微一笑,望着女儿,神情也柔和起来,“珍儿,你可知道你今日错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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