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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先帝驾崩。雍河决堤淹了十三个州。北疆爆发瘟疫,军营里的人死了十之二三。崔家的老母先染了病,然后是两个女儿。崔徽之处理完她们的后事,自己也病倒了。

临死求萧晏帮忙,要他给奚和洲带句话。

萧晏回京之后,一直在打听奚和洲在哪里,终于打听到,原来在三年半前新帝登基的时候,所有平辈的皇族子弟都改了名字。打探到最后,才发觉奚和洲就是那个早已沦为全城笑柄的牢头奚梓洲。

——几乎每个死囚在从天牢到刑场的路上,都会兴致勃勃地跟路边的人说起在牢中的奇遇:天牢里面有个小白脸牢头,最大的爱好就是给死囚上。

然后萧晏竟也莫名其妙地被打入天牢。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眼前这个为欲念疯狂的奚梓洲,是崔徽之口中那个清秀文雅的少年。

萧晏只能不动生色地观察。看着他发疯发狂,看着他沉默无语,看着他绝望地微笑……才渐渐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明白过后,更是心痛。

萧晏默念,兄弟,你的话我带到了。

奚梓洲是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

低垂的床帐挡住了外面透亮的天光,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周身干燥而暖和,被褥掖得严严实实,很有种温暖的安全感。他抬了抬眼皮又合上了。头陷在软软的枕头里,还残留着一点宿醉带来的头疼;几根头发在颈窝里刺得他痒痒的,手脚都有些酸软无力,就连身下都有些隐隐约约的疼……所有的知觉渐渐变得清晰真实起来,真实得他几乎怀疑自己并不是只是做了个美梦。

都说春梦了无痕……怎么他一场梦做下来,会这么累呢。

“和洲,和洲……”

嗡嗡的耳鸣声中,他似乎听到有人这样叫他。那声音又熟悉又陌生,像是梦里的,又像是记忆中的,无论如何都辨不清。他有些疑惑——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谁会这样叫他……

那么,当然是梦。

这几天他想崔徽之已经想得要发疯,会做这样的梦,也不奇怪。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一直浮现在眼前的情景赶走。他梦见崔徽之,梦见他们一起喝酒,他醉了,夜风很冷,崔徽之于是抱着他取暖……他还记得自己似乎对崔徽之发了一通脾气,疯狂地想要杀他,更疯狂地想要抱他……那种竭斯底里的感觉仿佛还在他血液里流淌。然后,不知怎么的,崔徽之就抱着他,他们抵死缠绵,共登极乐……

奚梓洲一阵耳热。这梦做得太过真实,崔徽之的手臂仿佛还一直揽在他腰上。只是仍旧有什么地方似乎很不对劲。这梦境确实美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印象中总觉得笼罩了一层血红血红的颜色。睁眼的时候,那血色就和床帐的红色交叠在一起,闭上眼,那红色便像一阵阵的血浪拍打上来,将他淹没。

他闭起眼,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把梦中的细节又细细想了一遍。崔徽之的每个表情,说的每一句话——对了,崔徽之一直在说“对不起”。这家伙从前总是这样,一旦发觉他不高兴了,无论是不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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