膊上戴一个小孝章,看来不是什么太近的亲戚。他还是那样乐呵呵的。我悄悄问他怎么这次不让安洁和我们一起去了,他嘲笑我惦记妹子,说这次都是体力活,当然得安排爷们儿去啊。
车被韩大哥开走了,我们俩坐了一天半的火车再倒半天汽车到了目的靖西县城后直奔货运站,那批物资比我们早到两天,正挤在仓库里等着我们认领呢。刘大哥在当地租了辆轻卡,我说咱开这个能上大街么,他说放心,他有C本儿。
这个地方特别潮湿,按道理说在南方这个时候应该还不冷,可由于常下雨又过了数伏,刚开始还是觉得凉飕飕的。然而没装一半儿货的时候身上已经黏地不行了,直想把衣服脱个精光。。。习惯了干燥的气候,这种又凉又潮还有点儿闷的环境真让人恶心。。。
这儿的大部分货车拖挂上都有防水罩,所以把物资搬到最里面是件特别难受的事儿,总要提着沉重的箱子半弯着腰前进,由于我被刘大哥赞誉身材灵活,这活儿不免就落到了我头上,我就这么半弯着腰在车斗里呆了将近三十分钟,完事儿以后感觉是胳膊像灌了铅似的拽着身体,加上腰发软,整个人快断了似的。。。
他坐驾驶室里,我就地往车斗里一坐,一路望着这如同被发黄的锈水浸泡过的风景倒退,就连葱郁的绿色树林,也逃不过这昏黄的色调,不再让人觉得那是中清新的颜色了。
车子来了四个多小时后才到目的地,这里比祁连山高原上那连个名字都不曾有的小角落条件好很多了。起码车可以通进去,有电,还能吃上一顿老乡热情招待的放满辣椒的河鱼。晚上在草席子上躺着,可以听到小雨坠入那茅草和泥土、木条混合搭建屋顶的细腻声音,在这气压高、湿度大的地方,总有种让人想缩着、躲着的感觉,是那闷闷的潮湿把人逼进了角落,明明知道越缩越会被缠绕,却还是抓紧了被角。我不喜欢这儿,可能是因为气候,也可能是因为眼见了祁连山那些孩子们的困境,对比起来,这儿没有那么困难我还要为之奔走而觉得心理不平。和高傲地躺在山上,享受着好像一整片天空都属于自己的辽阔相比,这里压抑的一切都显得太小气了。
刘大哥翻了翻身,轻叹一口气说快睡吧,但愿这雨别下太久,看样子咱们明天得早点起,趁早出去了。
下意识的抱了一件衣服在胸前,虽然我醒着的时候就算冻死也不会往他身边儿凑,但我不保证我睡着了也是这样--尽管身上各种不舒服,不踏实,但劳累了一天,最终还是睡着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昏暗阴沉,但从窗子里渗进来的青光可以看出来天已经亮了。
小雨还在下着,不知道一直没停还是刚才又开始,那细腻的雨声已经不再是被万物吸收消失了,而是变成了好像打在水泡里那样实在的声音。
我俩起来迅速在漏雨的屋檐下洗漱完毕,那绵密而饱含水分的空气无孔不入,顿觉浑身都充满了凉意。刘大哥走进那老乡屋子里低声告别,从老乡披着衣服出来拍着他手、轻言轻语地送我们时的样子可以看出他们都还没起呢。简短告别后我俩冒雨蹬上车钻进去,他握着方向盘却不发动。
怎么了?
唉。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我透过绿色渐变的车窗边缘望了望窗外,天空是颜色分布十分均匀的灰色,完全没有一丝放晴的空隙。
恩,我看也是。
但愿别下大了,就目前这情况应该没事儿。他说着自我安慰似的长出一口气。来的时候我们穿过了一条河谷,当时水位极浅,薄薄一层,甚至车开过去连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可河谷本身很深,大概齐肩的高度,所以这就意味着,如果来一场暴雨的话,我们就会被困住了。可我俩谁都相信下暴雨的几率不大,而且都想尽快回到县城,所以一致决定迅速离开。
然而事实又一次证明想什么来什么,掀天覆地的暴雨顷刻而至,刮雨器开到了最大速度也比不过雨打在车窗上的速度,好像有人拿着灭火用水龙头一直往上浇似的,咚咚咚咚咚咚,大雨不断打在身后车斗的防雨布上,声如雷鼓。
而现在最致命的不是河谷已经被迅速填满,而是我们在穿过不知哪条浅水沟的时候被大石挡了一下,激起水流后车子又猛晃了一下,水倒灌进排气孔,熄了火,而我们没意识到又二次打火企图冲过去,结果导致车子完全抛锚了。。。
为了防止发动机进一步被水泡完全挂掉,我俩顶着像小石子打在身上一样的暴雨,视线被雨水充斥完全凭着一股蛮力把车子从水里推了上来,浑身湿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躲进车斗里拧衣服上的水时,下了一阵子的暴雨,云层有所松动一般,开始打起滚滚轰鸣的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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