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又解释道:“还有一些蜂蜜,说是野生蜂巢里取的,对你的伤应当也有好处。”
段崇怔了一下,想到她下山后,在山门不远处的小市摊上磨了一大会儿的工夫,就是为了买这个?他愣愣地拎过来,舌头有些打结似的,说:“谢、谢谢。”
一直跟着轿辇保护傅成璧的两个信鹰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道:“魁君,傅小姐登门拜访,总不好一直让人家在门口站着罢?”
傅成璧已听出段崇喉咙有些沙哑,连忙说:“不敢叨扰。段大人好生休养,我这便告辞。”
“傅姑娘……!”
段崇回过来神的时候,名字已经喊出去了。一时对上她如漾着春水的眼睛,段崇喉头梗了梗,半晌才憋出两个字:“……请进。”
两个信鹰相视一笑,其中一人道:“六扇门现在忙着呢,缺人手,兄弟这便去了。魁君要是身上的伤不碍事,回头别忘了送一送傅小姐。”
“……”
段崇拎过傅成璧手里的药包和蜜罐子,请她进堂屋。
傅成璧的目光没有放肆张望,只轻轻转着眼珠打量。段崇这方小院子不大,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是居室,后院大概还有些空地,隐约能听见马嘶叫的声音。
前院还种着一棵……桃树?倒是鲜见有人在前院种这么实用的果树的。
进了堂屋,她安静又规矩地坐下,又怕段崇忙着招待她,率先开口道:“段大人也坐罢,你有伤在身,不好劳力的。”
段崇也听话,果真没再动。动作比她还要拘谨,坐得比她还有板正,像个雕像似的,纹丝不动。
傅成璧眨了下眼睛,笑问道:“段大人一个人住得呀?”
京中甚少有五品官员还会住在这种小巷子里,也甚少如他这样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
段崇点头:“是。偶尔他们也会过来……”
“他们?”
段崇恐她误会,赶紧说:“裴云英,还有杨世忠。”
傅成璧“哦”了一声,低眸沉默了一会儿,复才低声道:“当日将你刺伤,虽非本意,但总要跟大人好好道歉才是。”
骨刺捅穿段崇肩膀的那一刻,她当真惊惧至极。前生今世她都没有亲手伤过人,更何况是一个救过她的人。一旦想到那时骨刃穿破血肉、鲜血喷涌而出的样子,她就手脚发软。
前世在鹿鸣台的一幕幕,总和当日乾禧宫的情景叠合在一起,在她眼前不断地出现、再出现。无论哪一次,都是她害了段崇,害得他哪里都不曾好过。
若非段崇在家中养伤,不用到六扇门来,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段崇见她好似抹了抹脸颊,像是在哭,一下慌起来,手足无措地站起身,道:“傅姑娘,你怎么了?”
傅成璧抬起泛红的眼睛,看向满脸都是担忧的段崇。
鹿鸣台下,前方是刀山剑海,他还向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来,那时候的神情和现在是一样的。霎时间,她的心头就像有一口尖利的狼齿在啃噬,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意。
她站起来,轻若鸿毛似的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抱了抱他。
段崇教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浑身僵硬,手张在半空中不知道往哪里放,舌头彻底结得死死的,“傅、傅……”
“段崇,你快些好起来罢。”傅成璧小声又坚定地说。
她还拍了拍段崇的后背,这样的动作更像是一种长辈对晚辈、抑或着朋友间的安慰和嘱咐,甚至是感谢,无论如何都让人生不出暧昧和旖旎的感觉来。
段崇脑子一片空茫,甚么也不晓得回答。比之段崇,傅成璧的身躯实在娇软,像个小鸟雀一样落在他的掌中,让他都不敢拢起掌心,生怕她下一刻就要扑着翅膀飞走。
等意识到自己舍不得她松手的时候,段崇则陷入了更深的茫然当中。
傅成璧却也不记得甚么礼节,只是做出了在鹿鸣台的时候就想做出的事。她想去告诉他,别再往前走了,不值得的。
便是仅仅抱了一下,傅成璧就有松离之意。段崇下意识想要抱住她,却不想本欲扯开距离的傅成璧,却再度往他身上凑了一凑。
段崇忙将手又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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