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璧单单是听这剜眼睛的法子就觉得头皮发麻,尴尬窘迫下又是一阵羞怒相激。她咬着牙,伸手狠拧了一下段崇的胳膊,只当出口气,话也不再同他讲,气冲冲地就走了。
她那些力气落在段崇身上无异于蚊虫叮咬了一口,实在无甚么大碍,只不过却还是痒得很,好似能痒到人内心深处去。
……
打这之后好几日,两个人都不曾见过面。傅成璧写好信,也是请虞君代为转交给他。素日里,玉壶但凡提一嘴段崇,就要遭打;她见姑娘是真恼的,也不敢再随意打趣。
段崇办事想来稳妥,信无虞送到宫中去了。也不知惠贵妃是如何请示的,长公主已是很快就立了案。案子由惠贵妃亲自监审,刑部和大理寺会审,而负责查案的自然而然是段崇。
长公主的尸体从陵墓请回京城,经御医、仵作共同验过,确定渗入骨中当真是一味名唤“乌头藤”的慢毒。
惠贵妃知晓后勃然大怒,连下三道急令,命段崇尽快查出凶手。
这案子虽然久远,但查起来也不难。段崇找到当初服为长公主侍疾的奴才婢子,一一盘问过,他们口径大都一致。
当年长公主特意挑选祖籍是庐州的婢子在旁伺候,目的是闲暇时学一些庐州话。因为驸马爷卢子俊就是庐州人,她一心想学来,多半是为了让他开心。
而这会说庐州话的婢子就是如今的章氏,碧月。
碧月性情乖顺,又是个心思缜密、处事稳妥的人,很快就取得李静仪的信任,成了她的贴身婢女。往前那些汤药,从选药、煎药到端呈都是由她亲自经手,绝不假借他人。
作证的人中有一婢女当年与碧月交好,曾私下里跟她透露说,长公主似乎有意替卢子俊收了碧月作妾。这婢女不信长公主会如此大方,碧月还辩解道:“她不能生,自然要找个人生,不然真教驸马爷家断了香火不成?”
碧月当时沾沾自喜,一时没了轻重才告诉了别人。可这秘密一旦出了口,哪里还算甚么秘密?不久之后,府上的奴才都知道了这事,也渐渐拿碧月当主子来尊敬,往往是说一不二的。
后来长公主伤了风寒,大病一场,反反复复总不见好,神色愈而憔悴。
碧月侍奉在侧,原本是想趁机以冲喜之名提出纳妾的事,以免夜长梦多。谁知还不等她找到开口的机会,前来号脉的御医杜仲叶杜大夫跪在长公主面前,眉飞色舞地道贺,恭喜她喜得麟儿。
她的肚子里怀上了孩子,自然就不必纳妾了。这事打了水漂,不禁让碧月备受打击,更有人在底下传说以长公主的性子不可能允许驸马爷纳妾,一切不过是碧月信口胡诌罢了,让她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
碧月因此怀恨在心,也并非没有可能。
段崇前后找了多名证人反复核验此事,证词大都八/九不离十,的确是当年公主府的实况。
在此之后,长公主的病就一直没好过,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能生下来。段崇有理由怀疑,这一切乃系章氏碧月所为。
刑部尚书主审此案,听了调查来的结果,立刻令段崇将章氏捉拿入狱。段崇去长公主府拿人,却遭到了卢子俊的强烈反对。之前已有过一遭随意拿人的时候,卢子俊怎能任由他将公主府闹得鸡犬不宁?
双方对峙不下,陷入僵局。
这案子始终不是由段崇主管,他不好强硬动手,先派人去请示刑部尚书。
这尚书头上压着惠贵妃和皇上两座大山,处理的案子又涉及到最是尊贵的大长公主,哪里还将这小小的驸马爷放在眼中?再不顾其他,只下了命令,若有谁敢妨碍公务,一并逮了来!
卢子俊当年是个探花郎,怎么说内心还是秉持着读书人的傲气,一听这刑部尚书如此蛮横,反而愈发硬气起来,同段崇说:“好!想抓就抓,连我也一并抓去!我倒要看看,公主府是招了甚么人,碧月又是犯了甚么罪!”
段崇很给他面子,卢子俊和碧月一同下了狱。下狱当天,段崇令人将升堂告示张贴满了大街小巷,昭告天下。
翌日,由刑部尚书主审,段崇听审,刑部、大理寺、嫌犯三方对簿公堂。
来听审的人在栅栏后都站满了,各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竖起了耳朵听。杨世忠带领一干信鹰子乔装打扮,混在平头百姓当中,试图从中找到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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