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和并不激动,只是秋灿爱在嘴上占便宜,这点幼稚得像孩子。他写好药方,在旁边提醒了熬煮的火侯,把微温的半碗药喝光。
秋灿收了药方还不走,而是从房间平日放点心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用木盒装的水糖,再拿出早先从厨房取的葡萄,拿竹签裹好之後跑到床边作势要喂人。
「来,吃了不苦,啊。」
「怎麽有葡萄?」
「跟外国商人买的。」
「又乱花钱。」
「不是花你的钱。啊……」
裴清和一脸淡漠的睨着他,说:「我不怕吃苦。」
秋灿皱眉,把裹了水糖的葡萄凑到他嘴唇间,坚持道:「有我在,谁让你吃苦。来吧,啊……」
「唉。」裴清和只得张口含住那甜食,秋灿才肯罢休,扶他躺好再去抓药。
一躺进温暖的被窝,人的意志跟着软弱,裴清和闭眸冥思,过去多少个昼夜里他艰苦熬过,有几次躲过凶猛的禽兽爪牙,同门给予的训练有时比要杀的目标还致命,谁都不会惯着他、宠着他,因为每一次的松懈都可能是最後一次。
为了逃避幼年创伤,裴清和沉溺在常人难忍的生活里,有时站着也能睡,有时只能喝水度日,就好像伤口结痂时,为了止痒,忍不住就想挠破它,一遍又一遍折磨自己。
秋灿并不晓得他的过去,但偶尔他觉得秋灿好像什麽都知道,知道他的压抑,知道他想藏起来的东西,知道他自己都不知该怎样面对的事物。
因为秋灿是飞贼,是梦魔,擅於窥视人心麽?
当天正午,商杪杪再度来访,秋灿应门时问他:「又来谈事?他恐怕不方便。」
商杪杪手里拎了用红绳绑在一起的酒坛回答:「不是,事谈完,这回是送酒来的。裴哥怎麽了?」
秋灿带商杪杪到後面探望裴清和,商杪杪一见裴清和少有防备的睡相,好像细微的哼了声,又面无表情的告诉秋灿说:「酒找个不晒日头的地方收好,我走了。」
送走客人後,秋灿回房里给裴清和换毛巾,自言自语道:「好像听他哼了一声,什麽意思?」
「是在看我笑话吧。」裴清和开口解答。
「什麽?那是他在笑的声音?」
「可能吧。难得看我笑话,他回紫月楼说不定会讲出去。」
「你不是说他不笑的?」
「杪杪他是不会笑,难道你看见他脸上有笑容了?」
「是没有。就是有点轻蔑的哼了一声。」秋灿觉得这些人各个都古怪,但是人就是这样,相识之前大家都很正常,熟了以後慢慢就不正常,其实只是因为多了点信赖,逐渐让人看到自己藏起来的面貌吧。
「谢谢。」
「谢什麽。」秋灿捏他脸颊,噙笑道:「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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