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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凝视他的绿色眼眸，用力地关上门，逃开了这令他难过却无法阻止的一切。

接电话的那刻他就听出来了。那个女人带著外国腔调的温柔声音，简直就像是当头棒喝，敲得他尚未清醒的脑袋更加混沌。既然他们已经打来电话，说明於豪出国的事情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接下去无非是一些手续问题，然後於豪就可以远走高飞，和家人团聚。

这一天终於还是来了。他无力阻止一切，甚至连自己的想法也控制不了。而对他如此无能的惩罚，大概就是必须眼睁睁地把於豪送走吧？

於吝远直起身，收回望著车流的视线，把冰冷的双手放进风衣口袋。他缩了缩僵硬的肩膀，顺著台阶走下人行天桥。

小豪你知道吗。

每个晚上，我都在脑海里排练你离开的场景……像每次校庆时排演音乐剧那样。场景恰到好处地变换，道具和妆容都堪称完美。我精心安排了每个场景最适合的音乐，演员们走马灯似的变换，每句台词每个动作都熟烂於心……偏偏只有我和你呆站在那里，像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般，怎麽都想不起来剧本如何设定我们的表情……

而在脑海中能够浮现的，只有亘在我们之间的那段距离。

我恨它那麽清晰。

於吝远走下最後一级台阶，加入涌动的人流。他渐渐觉得呼吸混杂在肮脏的灰尘中，似停非停，没有意义。

“──混账东西！”

在车水马龙的嘈杂中，有个声音特别明显地在他背後响了起来。那似乎漂浮在半空中的怒吼让於吝远条件反射地和人流一起止步，回头望去。

“──混蛋！”

有个男生站在天桥的中央，正对著他的方向咆哮。

於吝远略微惊讶地看著他急促喘息的样子。

驻足看热闹的人们多了，都等待什麽似的看著那个男生。

“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这麽跑掉是什麽意思？！想要你说句挽留的话就那麽难吗！明明舍不得，明明心痛得要死，为什麽就是不肯对我承认？！”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同时朝男生视线的范围看去，开始猜测哪个女生才是他吼叫的对象。

“我他妈受够了！”男生开始爆粗话的同时，声音竟也带了一丝哽咽。“我受够了……我要离开的事仿佛让你们所有人都感到快乐，连之後的生活都为我设想好了，就好像我不被任何人需要一样！”

於吝远震惊地看著於豪泛红的眼眶。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却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不敢肯定你是不是希望我留下！虽然我很想好好地问一问，但他们都说关於我的离开，你肯定是最难过的一个，叫我不要再刺激你。加上你马上就要大考，却每天都一副很累的样子，我几乎不敢占用你任何的时间……可是我受够了！

“我受够了想说又不敢对你说的感觉……我也不管这样做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於豪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恶狠狠地朝著人行道上发愣的於吝远咬牙切齿，“总之姓於的，你给我记住！就算你骂我踢我，我也不会走！”

於吝远张了张嘴。胸中的情感翻江倒海无法控制，而他只能定定地看著站在天桥上的那个人。

“就算你不需要我……”於豪的眼泪终於夺眶而出，“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休想把我赶走！”

於吝远在拥挤的车流和嘈杂的人声中注视著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哭泣的孩子。他觉得那些眼泪从於豪的眼眶里流出来，最後却全都滴在了自己心里，汇聚成一片美丽的湖泊。他们站在湖的对岸望著彼此，之间是那段无法越过的距离。

但於吝远突然明白了它存在的意义。

我们隔著这段距离互相依赖、伤害、等待。我们的表情和语言不停地变换，但这段距离却和心一起，被保护在未曾更改的范围内。

它不会变短。也不会消失。

只要我们的眼中还有期待，还有不安，还有彼此，它就会一直在。

这是只属於我们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