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铭开车,张劭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吴佩伦和王甫坐在后排弹起早几年军中的旧事,时不时爆发出热烈的笑声,而张劭溥沉默地坐在副驾驶,琉璃色的眼睛看向窗外,天空一片幽深。
如果宋彦铭侧过头,就能看见张劭溥紧紧攥住的那块蓝色手帕是多么眼熟,可是在这样欢聚一堂的时刻,孤独都显得滑稽可笑。
张劭溥在攻入长沙的那一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宁静如水的女子不知道在哪里等他。
他想反攻回岳阳,吴佩伦却压着他的手说:“你需要等命令。”
张劭溥从军十六年,虽然身居高位,但为人一向平和,可今天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怒意,吴佩伦在和同僚聊天,谈笑风生,可他的妻子张兰却还身陷囹圄。吴佩仑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将军,可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张劭溥崇敬他,追随他,可是,并不想和他一样。
纪云拼死告诉他,那个女子还活着。
张劭溥握紧了拳头,他把车窗降下来,夜风吹起他的头发,让他的焦虑冷静下来。
“诶,孟勋啊,那时候你多大来着?”吴佩伦随口问。
他们聊了什么,张劭溥并没有在听,他微微侧过身说:“旅座,我想回岳阳。”他料到,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说这么一句话会带来的后果。
果不其然,吴佩伦的眉头已经皱紧:“就这么急着回去?”
张劭溥微微沉默了一下,轻声说:“我不放心沈小姐。”在战火中洗礼多年的张副旅长,此刻却像极了一个莽撞的少年。
“沈小姐,沈小姐,满脑子沈小姐吗?”吴佩伦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当初把她送给你是为了照顾你生活,不是拖你的后腿的。没有命令就带兵回去作战,别说给你加个星了,小心我都保不住你的命!”
王甫也没想到张劭溥会说这么一句话,连忙道:“仲贤兄何必跟晚辈计较,”他看了看张劭溥说:“孟勋啊,吴太太也在岳阳,可咱们是军人,没有命令私自作战可是大忌,不过我跟你透露一下吧,咱们早晚是要回去的,车里没有外人,我跟你直说,何厅长早上刚跟我通了电话,虽然北平没有消息,但是岳阳这个地方格外重要,何厅长说等咱们在长沙站稳,他带着地方军协助咱们一起把岳阳打回来。”
张劭溥轻轻点点头,又看向吴佩伦道:“旅座,属下莽撞了。”
吴佩伦见他放低了身段,也无心再教育他,只摆了摆手道:“你小子算是我看大的,从我当营长的时候就跟着我,一直都是稳扎稳打的,怎么突然像个毛头小子。你嫂子也在岳阳,我心里跟你一样着急,可是你看看,”他指着车窗外,“战士们有多高兴,我做旅长的,哪能在他们面前甩脸色。”
吴佩伦这几句话确实算是掏心掏肺了,张劭溥一直是沉稳的人,也能听出吴佩伦的真切感受,他点了点头,又看向王甫:“多谢王参谋指点。”
他因为之前内奸的事,怀疑过王甫,私心里对王甫有几分歉疚,对待王甫也越发恭敬。
王甫比张劭溥大十几岁了,自然不会和小辈太计较,乐呵呵地说:“孟勋是个稳重的,今天这是昏了头了,仲贤也别太生气了。”
吴佩伦长叹一声道:“你倒是个和事老的脾气,”他又看了一眼张劭溥,轻声说,“孟勋且等等,有些事急不来啊。”
*
藤顺楼是长沙最著名的酒楼之一,原本都是做湘菜的厨子,后来也学做西餐,此般中外夹杂,倒也颇多趣味。
大战方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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