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狗从小跟着宿羽谢怀颠沛流离,所以熟于看人脸色,极通人性——而且因为越长越惨不忍睹,备受谢怀歧视,也越来越看人下菜,试图用战绩补足外貌的缺陷。
皇帝每说一句话,大白狗就气势汹汹“汪”一嗓子,同时也没忘了蹭着燕燕让她给自己呼噜毛。
杨西慢条斯理说:“哎呀,陛下,这没有五百次也有八百次了,这得怎么记啊?”
谢怀笑着骂了声“老滑头”,拉开椅子,翘腿坐下,又拍拍桌子,“都坐。弄些茶点,完了都下去吧。”
其实从去年金陵城兵变算起,他登基已经有一整年了,长相气度变得都不是一点半点,原本俊逸的五官之中显然积下了苍白阴郁,说话越来越言简意赅,让人不能不想起某个没来得及修史传的帝王。
宫人们捧上热茶鲜果,鱼贯而出。
谢怀一人一狗占了两张椅子,一边看战报一边掰松子,时不时捡一块米糕丢给大白狗,“战报朕都看过了。不说那些废话,有几件事。”
“其一,”他铺开谢鸾的奏报,指尖叩了叩,“西洋人的坚船利炮我们还没摸清楚——最好也别等到被动摸清楚的那天。袁六,洋人不是要留驻军在港口吗?让他们留,回头让老四去看看他们的火器。但别让他们下船,船是他们的,大周的地可不是。”
“其二,梁州军不行,怎么练都没法用。宿羽跟李昙说过了,明年从陇州军调兵过去。”
他一口气说完,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这才咳了一声,“知道你们有些话是奏报里没法写的,直说。”
——大年节下,有些事不是身家性命的官司,能不说就不说,不然百姓们这年算是没法过了。
书房中静了半晌,谢怀又“啪”地掰开一颗松子,松仁应声而落,摔进青瓷小碟里。
大狗坐在椅子上,向松子碟子伸出一只狗爪子,想当次名副其实的狗贼,被谢怀瞪了一眼,又把爪子收回去了,怪没意思地一窝,睡了。
燕燕是跟宿羽一块回来的,纯粹是个添头,所以还真没什么事,托着腮等了一会,结果居然是她哥那个闷葫芦第一个开了口:“梁州不能再征兵了。”
“土地无人耕、民舍变鸟巢这些就不说了,陛下都知道。这是今年新报上来的居民户数,又减了四成。”
谢怀扫了一眼,“嗯”了一声,“还有呢?”
袁境之从袖中翻出书札,“南境三州的居民户数……又增了三成。今年依靠救济尚且难以支撑,再加上老人、孕产妇不能耕作,明年的粮是一定不够了。”
袁家是南境三州的守军,从来就是军政粮草一锅端地管事;而燕于飞则完全是个武将。连武将都开始操心民生,可见大周已经惨淡到了何等地步。
大靖门以北人气渐弱,难以谈“聊生”;至于大靖门以南,西洋的商船一艘艘抵达新开埠的口岸,名为生意往来,其实也是刺探得失,稍有不慎,下一艘船便可能携带着利炮□□。
北边是无人抵御外侮、无人休养生息;南边是瘟疫、水灾一年年往复,天灾之下,看不到出路的人只能妄想依靠子孙荫蔽,于是孩子越生越多,劣田越垦越多,人祸带来的天灾越来越频繁。
大周的困境铺展开,明眼人都看得出,即便新政四处铺展开来,所谓“气数”却永远凌驾在人力之上,留给大周的机会真的不多了。
谢怀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朱砂笔来,打开南人北迁的地图,那上面已经画满了细长的红线,纵贯南北。
他比划着又画了一笔,笔锋停在了金陵附近,突然说:“南方人多,可劳力也没那么多吧?其实多的都是老人孩子。”
袁境之低了低头,“是。”
那些鲜红的丝线看得燕于飞眼前发晕,直到跟燕燕和袁境之走出了书房,他还没松开眉头,眼见得燕燕叫过仗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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