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知道少爷的烟是从先生那拿的。"看见林良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月牙顿了顿,"少爷戒了,少爷一直在自己戒烟。"
院子里月上中霄,长满叶子的丁香树在风里轻轻摇动。
"少爷想做的事,一定能做成;少爷想娶柳姑娘,我就继续为他准备——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会看着少爷痛苦却无动于衷,我会帮他。"
林良嘴里发苦,他知道自己错了,但才知道自己错得这么厉害。以前他才是站在少爷身边帮他的那个人...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走回去,走回"正路"上去。
踏过"闻莺院"的青石路,春天的时候少爷喜欢站在这里晒太阳,看丁香。
林尤是他的根。
撩开丁香树密密匝匝的枝丫,残留的雨滴滚落下来,滴滴冰凉地砸在他的头上、身上。
他从八岁被卖到这样富丽堂皇的宅院里,就只有林尤一个主子。他发达了,成了"先生",不必自称"小人"与"奴婢",但他依然觉得内心恓惶。他想拥有林尤,他背叛了主子,现在他无枝可依。管家唯利是图的嘴脸与毅王世子狂傲娇纵的神情在他眼前交叠,他不想像这些无根的人一样,慢慢腐朽。可他失去了忠诚的立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主子这样被扣在毅王府,生死未卜......
林蔚!一方珠玉色泽的白色瓷枕闯入他的脑中,也许林蔚有办法。照计划八月下旬林蔚就能从吕南置货归来。
柔软的棉絮包裹着林尤,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醒来要对母亲讲,梦里...
梦里母亲去世了。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有人抱起他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手揪住床上的帘子不肯松开,母亲!
再次得以睁眼之时,阳光之下是大片大片的白色。只有一樽漆黑的棺椁,"磕头!"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炸开。他磕头。"送灵!"又有人七手八脚地拉开他。
"母亲呢?"他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问道。没有人回答。
"母亲呢?"他忽然执拗起来。"母亲呢?"抓住了一条绣着精致暗纹的白裙子。
"她死了。"那条白裙子"咯咯"地低声笑着。
"你害死她。"不知怎么,在梦里,他就是知道。
"你自己去祠堂问她吧。"白裙子俯下`身来,他见到一张妙丽无双的脸,腮上打了淡淡的粉色。"以后,她就,长长久久地住在那了。多好,大夫人的位置,永远稳固。"
他很愤怒,他察觉到梦里的自己胸腔中燃烧着滔滔怒火。他该醒了。真是个糟糕的梦。
"母亲!"于是林尤睁开了眼,有一条沉重的胳膊压在他的胸口,难怪会发噩梦。林蔚又来霸占他的床了,怎么林蔚忽然吃得这么胖。
"走开!"他推开那条胳膊。
"终于、醒了。"一张陌生的脸对着自己。
"你是谁!怎么在我床上!"林尤端详着那张脸,忽然露出恐怖的神色。"戚、戚平扬!"缺失的记忆轰然涌入,噩梦忽然间变为事实。
"柳苏!你把柳苏怎么样了!"他胆大包天地揪着这个人的领子,对方的神色却是愉悦自在的,"我不是、不是平扬,柳姑娘,歇着。"林尤死死盯着对方的脸,似乎是有些微的不同,戚平扬从来不会这么面带微笑十分平和地看着他,磕磕巴巴地说话,是傻世子无疑了。他松开手,缓过劲来,才发现手脚都有些发麻。
"你睡很久,饿了,饿了吧?"
"我要见柳苏。"
戚平昌一个轱辘翻下床,急吼吼地穿好鞋子,给了林尤一个眯眼笑,"我去、叫她来,陪你吃饭。"
林尤点点头。得了回应,傻子走开三步又扭头回来,有些忸怩地扣着床边,"我也饿了。"
林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暗笑,"饿了就吃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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