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与妹妹知道罢了。”顿了一顿,又笑道,“如今我们抽画说典故,不知可也能成为一典?”
我一笑:“梨花清茗,赏画说典。还有亲王世子和亭主在此,平添了许多的富贵气。”
高旸摆摆手:“什么亲王世子,只不过白吃俸禄的闲散宗室罢了。”正说着,一朵梨花落在画上,高旸拈花一笑,“今日的美事,可以叫作梨花忘典。”
玉枢笑道:“这里谁忘典了?”
高旸睨我一眼,向玉枢和柔桑道:“玉机读书贪多嚼不烂,焉知不会忘典?梨花忘典,正应了今日之事。”玉枢与柔桑相视一笑。我撇一撇嘴,不理会他。
当下玉枢默默抽了一张。画上一个帝王打扮的男子高坐在步辇上,向地上一个宫嫔模样的女子伸出右手,女子在下辞谢。玉枢微笑道:“这叫作却辇之德。汉成帝邀请班婕妤同乘,婕妤道,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5],因而辞谢。后世用却辇之德比喻后妃之德。”
柔桑奇道:“什么叫作三代末主乃有婢女?难道不是所有的主君都有婢女的么?”
众人大笑。高旸忽然道:“玉枢难道有志成为贤妃么?可如今进宫的是玉机,若要成为贤妃,也当是玉机。”
玉枢顿时满脸通红,垂头道:“奴婢失言。”
我不觉厌恶:“我既画了,姐姐就能说,有何失言之处!”说着翻出一张画,但见一美人坐在镜前细细描画两颊的红梅,“这张典故,叫作梅花妆。”
柔桑拍手道:“我喜欢母亲作梅花妆,姐姐快说。”
我缓缓道:“武则天每对朝臣,令上官婉儿伏于裙边做书记。某日婉儿好奇,抬头窥探群臣,被武则天以镇尺击伤面颊。伤愈后留疤,婉儿便以梅花贴在双颊,遮饰疤痕。谁知这竟为她增添清丽之色,梅花妆自此风行宫闱,传至本朝,深受女子的钟爱。”
高旸若有所思,并不说话。柔桑不解:“玉机姐姐,我听不懂。”我点头道:“待亭主长大些自然明白。”
柔桑蹙眉道:“这个故事不好听,玉机姐姐,还是说别的吧。”
忽听门口有人叫道:“谢天谢地,亭主在这里,让奴婢们好找。”原来是柔桑亭主的奶娘领着一干女人到了。高旸甚是扫兴,拉起柔桑的手道:“柔桑,我们回去吧。”
柔桑不乐:“我还要听玉机姐姐讲故事。”
高旸笑道:“今日她已经说了最好听的典故了。你不明白,表哥回去慢慢说与你听。”说罢向我凝视片刻,与柔桑前呼后拥地离开了。
咸平十年四月初二,是我入宫应选的日子。这一日春阳煦煦,温暖宜人。我上着丁香色木槿暗纹绸衫,下着紫藤长裙,外笼银纱,以紫晶坠裾。动有潋滟柔光,行若深涧流水。母亲为我梳了一对螺髻,两颊贴上梨花钿。稚嫩圆润的脸庞虽娇美,却多了一双刻板无趣的笑靥。我的发丝未够健壮,因此平时并不梳髻,只用发带绑束。此刻高挽双髻,略加妆饰,仿佛一下子大了好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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