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失去了关于卧底的记忆,但整个故事是怎样的,我也已经听你方面的人讲得够清楚了。我为了得到SEC的机密文件,接近掌控SEC旗下风亭的你,成为你的妻子,事败后我父亲卷款逃离,而我则为了让他顺利离开,不惜牺牲自己制造了一场车祸阻止了你的追捕。如何,唐信,我讲得没错吧?”
月光下,唐信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夜凉如水,唐信的双手骨节泛白,像是用了一生的力气去制住她,恨不得穿透她的肌肤,渗透到她的血中去。
“以前的我不是好人我知道,以后的我也不打算大彻大悟做一个好人这我也知道,”说这话时的陆凉风何其坦诚,坦诚到冷血的地步,“我留在你身边,不过是为了找寻失去的那些记忆,毕竟医生说过,和曾经相处的人在一起,恢复记忆的概率就有百分之二十。为了这百分之二十,我也不会走。所以,你对我想做什么,想玩什么,你来就是,我反抗整个世界,也不会反抗你。”
一个人什么时候有力气完整表达完以上这些话这些意思呢?
就是当她对听见的人完全再没有感情的时候,或者是,她再不指望他会对她有感情的时候。
唐信忽然感到有一点没意思。
他还记得曾经的陆凉风,那个成为他妻子的陆凉风,就像是那一种人,因自身与生俱来的某一种情怀以至于过了某一个年龄便不会再老,往往随随意意一个路过的样子,都像是一步含情一靠近。
然而现在这个陆凉风,已经不会再那样了。毫无瓜葛的冷漠,咫尺天涯的距离。
唐信倏然放开她。他从冰桶中抽出一瓶纯净水,哗啦一声,全浇在自己手上,他像是要洗去沾染在他手上的她的味道,动作很用力,隐隐透着一股厌恶。
“你放心,我不会碰不自爱的女人。”他忽然微微笑了下,说了这句话。
洗干净手,唐信掏出手帕,用力擦了擦手,然后甩下手帕,眼角有笑容,笑意却达不到眼底,“……女孩子,再受过伤,再受过委屈,一旦不自爱,一样令我厌恶。”
唐信代替唐涉深接手公司之后,展现给外界的完全是另一种管理风格和行事姿态。唐信没有唐涉深那样“小田吹秋风,百草皆披靡”的张狂,接触不深的人对唐信的印象往往美好得不得了。他给你时间,听你讲话,和你谈,之后还会送你一程,该插手的事他倾听,不该过问的事他绝不干涉。古人常说量才适性,说的就是唐信这种人。
不这么认为的人,恐怕只有付骏。
付骏是唐涉深的人,现在也是唐信的人,这些年来付骏见惯妖鬼蛇神,已经太明白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好人这一个道理。夜深人静时付骏也曾自问,唐信这般待人的,也不是好人么?随即他就摇头了,仿佛是一种直觉,付骏只觉情愿承认唐涉深是好人,也不轻易对唐信其人做出判断性的评价。毕竟他曾见过唐涉深七情六欲的常人姿态,而唐信,仿佛都是没有这些的。
一个人,如果连情与欲都不轻易示人,那么图穷匕见这四个字,就更加难见了。
凭心而论,付骏并不太愿意做这一类男人的贴身下属。因为没有办法去摸清这一类人的真性情与想法,他们心中所想完全是没有章法的。而付骏这个位子,知道的秘密都会比旁人更多一些,所以,权衡间的分寸感都会更严重一些。
此时的付骏正在唐信的办公室内和唐信商量着这几天的行程。
这是一间不算太新的办公室,原来的唐信常年留在风亭,见首不见尾,给他在公司总部准备的办公室也不见得他会来几次,直到这一次唐涉深遭遇情伤变故抽身而退把唐信推向权利巅峰,唐信才回到总部。
唐涉深原本打算把自己的办公室留给他,唐信却淡淡地说了声不用,自己一个人提了桶水,花了一下午把自己那一间万年没用过仿佛储藏室般的办公室打扫了一遍,以至于那一天负责打扫的清洁阿姨把他错认成了新来的清洁工,见他一身纯色衬衫卖相斯文,热心的清洁阿姨套着近乎要把自家闺女介绍给这个年轻人。
此时的唐信正快速浏览完一份提案,拿起钢笔在尾页签下名字,顺口问道:“今天下午我有什么行程?”
“泽锋商社的徐总和您有约。”看了下手提,付骏又加了一句:“地点约在半山的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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