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明天,去抓药来吧。”
“……是。”
深沉宁静的夜,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她曾以为在她做母亲后,这样的夜她会坐在孩子的小床边轻轻唱着小曲。
曾想,她若有孩子,一定将所有的爱都给她。
曾想,她若做母亲,一定要做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可是,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保不住。
第二天早上,宣华在园中不慎扭伤了脚,太医说最好让脚休息两三日。玉竹说起上次太医开了些补血益气的药,是不是可以煎了喝,太医回答并无影响。
下午,玉竹以公主气血虚为名端了满满一碗药到房中。
白瓷金边的碗,缕缕热气往上冒着,带着浓浓的药味。热气底下,是黑如墨汁的液体,如不见底的深渊。
玉竹说道:“公主,大夫说喝下去后会很痛,公主你……”
“无事。”她回,缓缓抬手去接碗。
玉竹有些迟疑,又说道:“大夫还说,可能会出意外,也可能会伤身,这种药……都是如此。”
沉默着,宣华伸手,端起了那药。
曾经,有个女人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却因为恨那孩子的父亲而从不肯正眼看那孩子一眼。
她觉得那女人冷血,无情。
后来,她自己她无情。
再后来,她发现她比那女人更无情,会在自己的孩子连世都没出時就将她化作一滩血水,比那个削肉剔骨的女人还狠。可是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偷生的野种,不能让她一出身就带着羞耻的身份,更何况,生死难测。。
一个随時会被执起的棋子,如何能护卫其他棋子?身在执棋人面前,任何人都只能是棋子。
她端碗,仰头,将药一口不剩地倒入口中。
玉竹接了碗,声音有些哽咽:“公主……要不,你先躺一躺?”
“嗯。”她点头,走到床边脱了鞋躺下,玉竹小心给她盖上被子,问道:“公主,怎么样了?”
。“无事。”她侧身躺在床上,轻身回道:“你先出去吧。”
玉竹看她一眼,点点头,“奴婢先出去了,公主有事就叫奴婢。”
玉竹的脚步声出了房门后,房中便一片寂静,只有东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歌舞声,清脆的小调,倒和京城宫中传唱的曲调差不多。
她告诉过自己,不再流泪,可此時躺在床上,泪水却再次一道一道地往枕上淌。。
母亲,她还有个名字叫皇上,她不高兴時,可能会将自己的血肉也剔得干干净净。
父亲,他没有让她看过他的脸,没有告诉过她他的名字,他有着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儿,从不知有个人午夜時总爱把他梦起。
钟楚……她曾想执手一生的人,她以为他是唯一属于自己的……原来,只是一场骗局,钟离陌与母亲一起的骗局。
孩子,她自己的孩子,她把她杀了……
很累很累,想就此长睡不起。
清扬婉转的小调仍在继续,很动听,很悦人心扉。她自草地上走过,轻风拂过她的面庞。远处有片山峦,山峦间有轻轻的薄雾,薄雾里传来稚嫩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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