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阶段。走在前面的人想劝后面的人别那么早上来,但后面的人只觉得前面的人是在算计。所以每一个阶段每一步路,都得让她们自己去走。
我转回房里,躺在床上。我想睡一下,今晚脆音坊定然热闹,大概有得忙了。
我看着账顶,脑中无数念头闪过,却一个也抓不住。
眼前一暗一亮,塌的右侧陷下去一些。鼻子里游进沉香的味道。
“想什么呢?”他问。
想什么呢?我问。
我长在脆音坊,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不知道外面所谓的良家女子是怎样生活。只知道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我们这群人,是外面人眼中的浪荡之地,浪荡之人。但我对浪荡其实并没有很界限分明的概念,也不觉得在这里有什么不妥不对。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进来的姑娘要拼了命地抵抗。同样是活着,怎么活不是活呢?
我盯着沉默的账顶:“我不想接客了。”好像在那些挣扎着不肯接客的姑娘看来,不接客就是对的、好的。我不明白外面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我想试试看。
我能感觉到他侧过头来的动静,也能感受到他看我的目光。他说好。然后我就很安心地睡着了。
该怎么说他呢?怎么说才能让人相信呢?
脆音坊的姑娘们都是崇敬神明的,红依说神明是我们在不堪的现实下一点儿精神的寄托。妈妈对我们说,只要好好表现总有神明救我们出苦海。
但我并不觉得现实不堪,也不觉得这是苦海,因此我大概算是脆音坊里对神明最无所谓的人。但我常常独自对着房里不会动的物体讲话,因为有些话不好意思对人说,也因为实在无聊。我原先对着床柱子说,对着琴说,对着茶杯茶壶说,后来发现对着香炉说能闻到里面的的香味儿,便固定下来对着它说了。时间长了便想着摸一摸它,于是我的手被烫了两个大水泡。伤好了之后某日没长记性又伸手去摸香炉,它竟然不烫了。我觉得很神奇,以后便天天对着它讲话。楼子里来了谁走了谁,陪客人的时候听到什么话,不管能不能说的,全部说给它听。
我觉得它能听到我说话。我很感动。
那天我被折磨得半天下不了床,觉得很委屈倦怠,便搂着它讲了那个人很多坏话。他喜欢打人,长得不如谁谁好看这些,也不知说了多久。
我说:“眼睛那么没有光彩,长得也不如上个月那个人好看。”
突然有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说:“上个月那人长得也不如我好看。”
我唬了一跳,站起来找了一圈房里没有人。那声音继续说道:“你天天对着我说东道西,难道还不知道我在哪里?”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声音的确来自我怀里的香炉。然后我定了定神,把它一把摔了出去。
十月二十四
醒来时外面已是人声喧哗。我撑起来梳洗,他不在,估摸着是回炉子里去了。
在脆音坊,我不需要特地跑到门口去招徕客人,但这样的□□擂台却是不得不参加的。虽是为新姑娘设的擂台,但我们这些老姑娘少不得要出来展展才艺,撑撑场子。
妈妈惯着我,幼时我不愿读书便不读,但琴棋舞画一样都没放过我。我在脆音坊以琴立艺,早已有了招牌,于是每次露脸,少不得要弹一弹琴。但这琴弹得又不能抢了新姑娘的风头,是以每每蒙混过关。
今夜新姑娘拍得不错,至少妈妈很满意。我则带了一位常客回房。
说是不接客,也不是一刀就斩断的,总得慢慢来。
清晨,我迷蒙着睁开眼。侍候客人起身洗漱,送他到门口,踏出门槛前他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微笑着娇羞着低下头,他大笑着走了。
我转过身,他在矮几旁站着,我的微笑僵在脸上。我关上门,拴上锁,嘴角再往上抬了抬,对他露出笑脸。
“你不想笑的,为什么要笑!”他低着嗓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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