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古血饮刀寒,躯体依然屹立不倒,在那青天白日之下。
围观的百姓见状议论纷纷,监斩官咬牙切齿,誓不罢休,一定要斩下存古的头颅,仿佛存古与他有深仇大恨,“处以斩刑!斩刑!”
侩子手接受了命令,再次朝喋血的存古挥了一刀。
我冲过去接住存古受力横飞的头颅,以披风包裹。
士兵手持长*枪将我推搡回人群,横器械阻隔,防止我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父亲恬淡安然地看了我一眼,转而环视四周的人,“旁观笑我太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仰首撞上侩子手的刀,侩子手嫌恶地一推,父亲直直倒在血泊里。
站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道人将自己的道袍脱下来奋力一扬,盖住了父亲的尸身。
我刚反应过来,那道人已转身趿拉竹屐而去,粗布麻衣难掩风流天质,口嚼唱词:少年不识东风恶,童子无知黄山老……参破名利场,得了也好,失了也好;打透生死关,生来也罢,死来也罢。
“哥哥……”
朝哥哥望去那么一瞬,再回头眼前四十余人尸首分离。
一个胸膛挡在我面前,轻轻搂住颤抖不已的我,“秦篆,别看了。”
他似乎感觉到肚子有上的硬物,松开我低头看下去,吃惊地看着我怀中被鲜血浸润的披风,“是存古。”
我仰头望住沈羽霄,已张不开口说话。
九高与沈羽霄将存古的遗体运回松江曹溪,与夏公葬在一起。
钱府灵堂,父亲与母亲共同的灵堂。
母亲得知父亲罹难后,与几位好姐妹摆宴叙别,沉塘殉情。
朱彝尊含泪吊唁父亲:吾乡科第之盛,数嘉善钱氏,抚军、相国二房,联华接武。相国有仲驭,抚军有彦林,后先以死勤事,贤子弟固自难得……
我身披麻衣,往火盆里放置纸钱,“阿妤,你说,是不是我命里带煞,所以我在意的人,都一个个地离我而去。”
阿妤轻抚我后背,“小姐……不是的……你还有我,还有阿季,还有宓玉和楚樊。”
“还有我。”长孺的声音响在耳际,他蹲了下来,帮我往火盆里放纸钱,“……王朝可亡,可文明不能亡。只要文明尚在,终有一日会推翻野蛮统治!我不像不识曾为先朝遗臣,若今后有幸中第担任地方官员,也不至因贰臣之名为人诟病。秦篆姐姐如有需要长孺的地方,长孺定会全力以赴。”
华人是最容易统治的一种人,但也是传承不断的一种人。我不知道对于长孺的这种决定该不该制止,但我知道,我的制止是无效的。从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长孺的才华一直被漱广哥哥与不识哥哥的光辉所掩盖,人人知晓的从来都不是长孺,即便长孺根本不差。多年的积郁,长孺总以他寄寓在自己的表字长孺的含义来排解,然而所达到的效果并不如人意,不是排解,不过是抑制。所以,终于有了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他耐不住了,像找到了所谓的希望一般,紧紧抓住,完全没有计较身后名。有时候,我也想欺骗自己,告诉自己长孺参加清朝的科举考试不过是因为年轻,心智不够成熟,尚且还分不清是非。可他,究竟也是快二十岁的男人了。
“你早就打定了的主意,我怎么劝得过你。”我起身,幽幽回道,一步一步远离他。走出很远很远,脚步沉重,再迈不出,停在一处,泪水挂在嘴角,“你永远都比不上不识哥哥,永永远远。”
不识哥哥,你去了哪儿呢?
我记得那一日不识哥哥的唱词有黄山这一地名,黄山正是圆信禅师居住的地方,也许能从圆信禅师那儿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可当我翻山越岭到了黄山,才得知圆信禅师已在丁亥九月圆寂。所幸有他的弟子告诉我,不识哥哥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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