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由穿了一件纯白色的T恤,一条浅褐色长裤;脚上踩的,是一双白色的板鞋。这些,在得知出狱日期后的好几日里,许由已反复清洗多次,直到确认它们每一个都没有半点脏渍。
在监狱的铁皮大门上,映出了许由的身影。许由身上斜挎着一个纯黑色的帆布包,这包里是他所有的家当。他掸了掸包上在出狱门前,因为狱友的推搡而蹭到的铁笼上的铁锈。而后他才微微向前探着身子,仔细理着刚才出门时被好心相送的狱友揉乱了的头发。
只有在无人的时候许由才会这样做,他不想让狱友或者其他人觉得,他会对别人的行为感到不舒服。他一向如此,谨小慎微,周全他人。
许由反复确认大门映出的那个人干净整洁后,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食指指腹滑过大拇指的指甲端面;大拇指指腹按着顺序,从食指到小拇指,不紧不慢地滑过。每一颗指甲都有它该有的平滑与长度,他很欣慰。
他每隔一定的时间都会特地去医务室,向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医生借指甲刀,将这些在没有阳光的牢狱中还能茁壮成长的指甲,一颗颗精心地修整。
许由没有仰起头,只是伸出一只手,去接这监狱外的第一缕阳光。阳光落进他的掌纹里,他微微蜷起手掌,看手心的掌纹更重。看到中指的疤痕,他轻轻皱起了眉头,又将手掌撑开,未等掌纹舒展,又覆手摊开掌背。刚才那缕阳光坐在他的掌背上,已经是不同的温度。许由的手突然就缩了回来,坐在他手背上的那缕阳光,已经不是落进掌纹的那缕了。
二十二个月是多久?许由稍稍含着身子,走在马路旁铺着红色地砖的人行道上。他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认真。他没有抬头,也没有低着,只是以最普通行人的姿势走在路上。可是他又与普通行人不同。他微微垂着眼帘,两只眼睛像两个喷洒杀虫剂的喷射器,没有目标地扫在约两米处的地面上。
七百天是多久?许由在斑马线前驻足,目光依旧扫在前方约两米处的地方。那条斑马线就躺在那儿,一声不吭地被一个早已磨损不堪的车轮碾压,接着又一个。车轮一个个欢呼而过,伴着时不时不耐烦的喇叭声,还混着身旁等红灯行人的呼吸声。
欢腾的油烟味、焦躁的汗水味以及着急的香水味,三种气味搭配在一起,这是许由出狱后,所接收到的第一种气味。香水味,总是很着急。
一万六千八百个小时是多久?许由在宛平大厦一楼电梯旁安静地等着。电梯从十三层直升到顶楼三十七层,然后从三十七层降到二十九层。电梯在二十九层停了好一阵,才开始下降。一路下降到一层,电梯里着急的香水味如蜂巢毁灭般蜂涌而出。
电梯外只有许由一个人,他目光扫着腾空了的电梯,手指按着电梯的开门键。大约过了十秒钟,才踏进电梯,站在有按键的一旁,按下了三十七层。
许由的手指尚未离开三十七层按键,电梯前走来了一个不着急的香水味。许由没有看这个香水味。香水味刚到电梯前的时候,许由的手指下意识地从三十七层滑向电梯的开门键;香水味进电梯的时候,手中悬着的工作牌让许由的手指又下意识地滑向二十九层按键。
二十九层按键亮了,那香水味站在了电梯中央靠后的位置。电梯门关上,电梯门上映出了许由和那个不着急的香水,许由才看清那个香水味的模样。
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温文尔雅,西装外套半挂在左手手臂上,右手的工作牌随意悬着。男人与许由在电梯门的映像中目光相触,微笑着稍稍颔首表示感谢,许由也礼貌点头以示回应。只一瞬间的目光接触,那男人在电梯门上的映像就在许由的视线中模糊。许由的目光重新失焦,移向逐一亮起的电梯键。
实际上许由只看到了那工作牌的背面,也只能看到背面。他猜那是二十九层力原影视传媒公司的工作牌,如果这工作牌还是和两年前一样的话。习惯于服务他人的心理作祟,他才按下了二十九层的电梯键。
电梯升至二十九层,许由身子稍微向内撤了撤;电梯门开了,许由的手又自作主张地伸出挡着电梯门的一侧。男人走出电梯,许由的目光扫在电梯门外的地板上,微笑着点点头。许由的手重新缩了回来,按下电梯关门键。许由的目光,依旧失焦。
一百万零八千分钟是多久?许由爬上顶楼的围墙,尝试了几次终于直起身来。许久不来,生疏了。许由站在围墙上,听空中孤雁追逐路过晚风的欢愉,听天边夕阳沉睡在晚霞棉被中的酣然,听眼下躁动不安的上海对这繁华的大肆宣扬。许由的目光聚焦在宛平大厦前的广场上,广场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像一个温暖的火炉。
许由跳下围墙,又转过身吹了吹围墙上自己刚才踩过的地方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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