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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个少年时，深黑的眼眸，是不合年龄的阴骘沉冷，虽身为阶下囚，却是风度不改，从容淡定中，透着一丝冷。那时候，我便知道他不可留，若未来有人与我在西境争雄，司耀将会是最大的变数。因着母亲的恨意，我将战俘带回，当着她的面亲手处斩了旧朝王室百人，鲜血飞溅，十几年来冰冷如时刻般的女人头一回面上显出人气生色来，却是过分生动，狰狞万分。她的瞳孔被时光煎熬有些灰白。烈日之下，仿佛幽幽烈火燃烧在其间，司耀是旧朝王室的最后一人，我本欲将他当庭格杀，却是误打误撞走进来了明树。

不能让她看见这副画面，她天生性格温良，心底柔软，从她走进来的那一刻，视线与司耀相对，我便知道她有了动容。尚是弱小的明树有些怯怯的走上前来，在众人注视的场合中，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袖袂，问我那边跪着的那名哥哥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绑起来？

我没法回答她，这背后牵扯了太多的血腥黑暗，她幼小的心灵尚且不能接受与明白。

语噎之下，我只能向她编造出一个谎言，我说：“那名哥哥欺负了银泷的母亲，银泷现在要替母亲报仇。”

明树干净的眼瞳中染上恻隐，她抬头看着我，小声却坚定的求着情：“哥哥已经被欺负回来了，他被绑着，还跪在了地上，银泷不要杀他好不好…”

我没法拒绝明树的请求，没法在这孩子澄澈的视线之下进行杀戮。

司耀的存活是我之失误，若知此后他会对明树造成那样多的伤害，先前我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诛杀当场，可惜时光没有重来，烈火中明树所承受的伤害，我恨不得全部能加诸在自己身上，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修补她那颗已然破碎的内心，我坐在床边，俯下身来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心中没有答案。

明树在司耀的安排下追来了篁山，月光下再相遇那一刻，她的目光温暖澄澈一如初时，有那么一刻，我甚至以为，她已然想起了一切，但是并没有，从她轻声唤出我的姓名那一刻，我便知道不曾，从前的明树对着我时，声音中从来没有这么多的犹疑与不安。

于池心相拥，她向我坦诚心意，我分明知道司耀定然有所布局，却还是对于眼下时光甘之如饴。她能追来，我心中不可否认的，有着几分欣喜。

终归她愿意放下怨恨，主动的，向我迈出这一步来，她自愿朝我走进的这一步，我等了七年。

司耀竟然有了动作，我便不能再坐以待毙，原本的计划有了改动，我知司耀既然能将明树送来，便必然在她身上留了手脚，与明树短暂相拥互述衷肠以后，我将她带回，她忧心了好几日，此刻疲惫非常，很快入眠。

我开始接着虫火微弱的光芒，修改作战布局。

不出所料，夜色未尽时，便有蛮屠追兵跟随而来。我诱敌入沼泽，一切本是进行的顺利，未想明树竟会跟来，是我疏忽了，她陷入幻境之中，清冷月色下，她是那么多脆弱易折，我无法唤醒她，只能走入她的梦境之中。

若是不能将她亲手带回，便沉沦在她的心间也好，某一个瞬间，我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却又被自己按下，我必须要将她带回，带回到现实中来，不能再一次让她在我眼前承受伤害。

意念坚定，动作决绝。

那一夜，她用灵力为我医治伤口后，便背对着我不再发一词，负气也这般可爱。

便是见到拓跋翼本人以后，我才明白司耀到底是打了什么样的算盘，他要让我用牺牲明树的方式去救明树，去让明树的双手染上罪业，去让最为好生的她亲手屠杀整个蛮屠主城的生灵，但是，不去这般做，没有女娲石支撑的明树承受不了□□的消耗。

况且司耀将她元神骗出，送出来三日，三日，足够将元珠镇守在她体内的灵力耗去大半。

我看着明树浅笑着安谧的双眸，心中涌现出迷茫来，为何每一次我以为自己能将她保护好的时候，现实总会将人推往越发不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