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染儿。”贺月在御书房里,合上一本奏折,轻轻地唤着风染的名字。就算贵庶之分这一仗,再艰难,他也会一步步去争取,只是他与风染之间的纠葛总让他感觉到无能为力,他越想靠近风染,却总是越离越远。除了关注着风园和风染之外,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回到风园,庄总管知道风染的精明厉害,跟贺月难分高下,不敢对风染有所隐瞒,把自己去见贺月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风染。
风染听到庄总管告诉贺月自己只有两三年可活时,眉眼一弯,笑道:“庄先生就那么想我死?觉得我这个男宠要做到头了,想换个主子?”
风染明明在笑,却让庄总管只觉得阵阵胆寒,吓得连声道:“不敢。”
“哈哈。”风染笑道:“其实先生应该告诉他,我只能再活两三个月才是。”风染微微仰起头,唇角不自禁地微微扬起,说道:“不知道他听见这话,会是个什么表情?”
当时庄总管吓得跪伏于地,哪敢去看贺月脸上的表情?不过他现在倒是看见了风染脸上的表情:那俊秀绝美的容颜上是满满的笑意,宛如春风解冻一般暖人心肠,促狭的笑容,全是孩童恶作剧得逞之后,忍不住偷偷从心底里笑起来的模样,纯净得无邪。
想不到风染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庄总管不由得也被风染感染得笑了:“为什么要说两三个月?公子是想……又死遁?”就像以前,借走火入魔,诈死逃婚一样?
风染的笑靥兀自还带着几分稚气,边笑边狠:“我就想气气他,最好气死他!”当初,他是怎么走进太子府的,以后,他也要那般走出去,要当着贺月的面离开,那才合他的身份。他没想过逃,更不会死遁。
“公子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
风染笑容一收,却还残留了淡淡的几许笑颜,问:“笑?有什么可笑的?被咒要死的人,有什么可开心的?”
“公子刚才笑了。”
“没有!”玉色的容颜,忽然隐约浮现出极淡的红晕,风染此时的神情,就象是一个被逮了现行的孩子,死不认帐!风染笑着问:“是哪位大夫替我诊断的,说我只有两三年可活了?”
庄总管期期艾艾地道:“大夫并没有这么说,是老朽胡诌的。”
风染一怔,继而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问:“先生不知道这是欺瞒皇帝?说说看,这是为何?”
“陛下心头还惦记着公子,老朽斗胆,希望陛下能看来公子命不长久的份上,来看看公子。”
庄总管是个精明人,贺月把自己召去,分明是想问风染的情况,又不肯开口,只赏了月饼和茶叶来掩饰自己的心意,知道贺月对风染仍是宠爱在意的,以为两人是闹了什么别扭。他两个人都服侍过,知道两个人都是死拧死拧的强硬性子,风染更刚烈一些,相对来说,贺月还略为柔软一些。只是贺月是皇帝,也抹不下皇帝的面子,所以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因此庄总管便想着怎么找个事端,给两个人一个台阶下。所谓两三年之间,压根不是大夫说的!大夫连风染的脉都没有摸到,根本就不能确定风染的病情,哪敢就做出两三年之间这种铁嘴神判断生死一类的预言?
然而,庄总管再怎么精明,也弄不清楚贺月和风染之间的具体情况,哪里是在闹别扭这么简单?又哪里是一个台阶可以解决的?
风染笑着笑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一夜他急怒攻心,导致吐血之后,贺月拼死拼活,拼了命地一刻也不耽误地帮他打通经脉,以至于内力透支消耗到虚脱晕倒的地步,敢情,贺月是受庄总管误导,以为他气血逆行,被内力反噬了!
贺月是真的在意自己啊。这个念头一闪,风染便觉得心头微微一痛,随即自嘲地想:“他对我这个玩物还真是舍不得啊,怕我死了,他就没得玩了。”轻轻吁了口气,风染把这些想法从脑海里摒除,前尘如梦,如云如烟。
“先生,我承情了。”风染止住了笑,轻轻一叹:“我亦是男子,大丈夫处世,生则生,死则死,即便万般沦落,我自身受,何须他人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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