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了。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有一个能听懂你说话的话,简直就是心灵的按摩,每一天都觉得是完满的,饱足的,世界是美好的。
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话可以说,但是也会有不想说的时候,两人自顾做着自己的事,仅仅只是沉默和安静,无需解释为何沉默,也不用顾忌对方是否会受到影响,彼此都知道,对方知道自己仅仅只是不想说话。够了。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两人都是思维跳跃的人,平日也有好友,但人跟人之间总会有差异,偶然间一个自己开心不已的点,其他人总是接不住,遇到接不住的情况多了,自然也不欲多说了。
曾经以为人本来就是孤独的,永远都是有差异的。可是现在身边就有一个人,他知道我现在说的是什么,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或者,我只是突然想这么说而已,这种感觉比种大奖的几率还低,有时会让人恐慌。
上一次开口,可能还在说天气,短暂交流两句后自然的结束了对话,让对话戛然而止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尴尬,仅仅只是都知道这对话的起义是突如其来的,无需深入探讨。既然如此,戛然而止是完全情理中的事情。
这已经让人舒服到感觉不安了,温璨有时候会半夜咋醒,疑惑自问:那是梦么?直到转头看到恣意横陈的东桁,才确定那不是,就在他醒来的前一刻,东桁还在跟他探讨电影的问题,东桁睡得安稳,从他随意的调换睡姿就知道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对所爱事物的赤子心,都能从他的睡姿中看出来。
东桁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喜欢蜷着,还会翻动,完全不管身边有没有人。他会翻地翻到一半席地而坐,杵着锄头,看着夕阳,就着余晖开始发呆,随性至极。
但却是个温柔的人,是个不会让自己的随性影响到别人的人,妥帖的照顾着一同生活的温璨的大多数习惯,他对每个人都这样,除了思想三观,这种不是通过调和可以达成和谐的方面,还有原则问题,其他的他都非常随意谦和。
生活中他是个不挑剔的人,克制而谦和,真是非常迷人,越谦和的人越挑剔,因为这种人更敏感,对感觉理解得更深刻,更懂得什么会使人痛苦,什么会使人快乐,东桁与人相处的一条原则,跟他相识的人更都明白,不能让人快乐,起码不要让人不舒服吧。但是对于专业,他有他的坚持,虽看似柔和,其实强硬,因为是原则,无法退让。
他从来潇洒,就像古代的诗人剑客,手握笔剑,腰悬酒壶,便可恣意天涯。现在的他又何曾不是一个剑客,为电影仗剑天涯。真是让人羡慕啊。
葬礼一般还是需要主持人的,东桁葬礼的主持人是他生前亲自上门请求的,是一位画家,对东桁的画面审美有重要影响的人,是中国八十年代最早一批的留洋艺术家,流浪在世界艺术中,不拘不束。
说是主持人,其实只是简单的串起大家的说话秩序而已,他没有煽情,甚至看不到哀伤,对他来说,他的这个老友只是肉身的消逝,但是精神和艺术都永存,作为符号存在于世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死去。
比起对逝者的哀挽,他更多的是对逝者有尊严的离去的欣喜,东桁的离开非常体面,不是经过病痛的折磨,慢慢的消弭了他的艺术性,他依然是一个艺术家,在家人和医生的见证下,自己按下注射开关,决定毅然的死去,不接受病痛的缓慢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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