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那天晚上的那个人影,我的确没有听到他开口。
时间到了。结束前,医生对我说:“李春深,我很喜欢跟你聊天。我希望你下周再过来。”
我知道这是心理医生的伎俩。但是我也知道,倘若她不跟我说“她希望我来”,我一定没有办法主动过来。我们这种人,没有得到明确的邀请,便会当成被拒绝。
从心理咨询所出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好热,太阳好大。陈家声递给我一个东北大板,翠绿绿,冰凉凉。
“那天晚上走廊里那个人,是送外卖的大叔。他拍你的肩膀,是要跟你问路。”
我半信半疑地盯着陈家声。
“真的,我确认过了。那个大叔就是送外卖的,那天穿着工作服。我想你是太紧张了,没有看到他衣服上的Logo。秀秀在家等着呢,你跟我回去,我们叫那个大叔过来,你自己确认一下。”
我目瞪口呆,心里始终无法相信,直到那个大叔又出现在公寓楼下。陈家声跟我一起站在阳台,从窗户往下看。
那个大叔穿着某家外卖公司的工作服,满头大汗,一直挥着帽子当扇子使。“这是你们点的餐吧?我说你们也真是的,怎么指名道姓要我送?我一来你们这就倒霉,前两天刚碰见一神经病女的,就是你们楼的。”
李修身的电话开着免提。我能从陈家声的手机里清楚地听见那个大叔说话的声音。声音不是,口音也不是。我终于放下心来。“不是他。”
“我早说了不是,你太敏感了。”陈家声对着电话喊:“秀秀,赶紧拿了上来,没事了。”李修身仰头挥了挥手,挂了电话。
“这事虽然过去了,可是心理咨询还是要去。精神科也要去。”陈家声突然严肃起来。
“我不是精神病。”
他把我摁在沙发上,说:“的确不是,重度抑郁伴随焦虑而已。李春深,你的情况,必须吃药。”
我对他笑笑。“不用住院就行。”大夫我以前看过,药我也吃过。既然他想让我去,那就再来一次好了。我看他太严肃,抱着膝盖问他:“为什么管李修身叫‘秀秀’?他长得可一点也不‘秀秀’啊。”
“噗哧!”陈家声笑出来。“他现在不‘秀秀’,以前可是很‘秀秀’啊。上学那会儿你不知道,又瘦又白,长得跟个女生似的。就他那一米八的大个,还一堆男生认错性别,跟他表白呢。”
李修身忽然推门进来,带进来一股热气。“说我什么呢?门外面就听见你笑!老子哼哧哼哧给你们跑腿,你俩倒好,背后说我坏话啊!”
“没有没有。”陈家声摆手,止不住笑。“她刚才问我为啥叫你‘秀秀’。”
李修身不屑一顾,放下外卖,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打开喝了,才道:“黑历史谁没有啊?别光说我,李春深,你知道陈家声被叫什么,陈家狗!你问问他为啥,我保管比我的精彩。”
我问他:“为啥?”
陈家声开了罐啤酒递给我。“你傻啊,他让你问你就问。”
“嗨!说谁傻呢你!”李修身冲陈家声挑下巴,“我妹可是T大毕业的。T大门朝哪你知道吗?”
陈家声歪着脑袋看我。“T大?”我低头喝酒。陈家声踹李修身一脚,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查的呀。”李修身一脸鄙视,“陈家狗你真是……你连屎都吃不上热的。要不是我今儿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才知道啊。”
陈家声转头打量我。
我被他盯得不舒服,扭头瞪回去:“干嘛?没见过T大毕业的Loser啊?”
☆、遛弯
夜里十点多,我洗完澡下楼溜达。凉风阵阵,月色半遮。
我忽然特别想找人说话,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一个电话也没打出去,不甘心,给陈家声发了条微信:你在干嘛?
那边回过来三个字母:LOL
连标点也没有,看来游戏正打得激烈。我只好把手机收起来,戴上耳机听音乐,漫无目的地边溜达边打量路上遛狗的、跑步的、带着老人孩子纳凉的人。
一首歌没听完,陈家声接连发了好几条微信过来:
睡不着?
药吃了吗?
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他说的是助眠的药。我昨天开始吃药了。抑郁、焦虑、失眠,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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