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似乎有些勉强。
她连声应着,又把新的号码报给他。
他沉默很久,只说了一句,“其实你的号码,我从不存在手机里。”不待她做出任何回应,旋即电话就被挂断了。
天蓝有些奇怪。这阵子林拓也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的,有时很关心她,有时又会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便怒气冲冲地走掉,今天又这样莫名其妙地挂她电话。她知道他身边有很多女孩子,但是他对待女生,无论是朋友还是追求者,甚至是陌生人,一贯绅士作风。最近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不像他。
是夜,远在京城最繁华商务区写字楼28层,一道身影立在黑暗中。这个时间,公司的人早都走光了,他才可以如此放肆地放纵自己的思绪飘忽到从前。关掉所有的照明设备,站到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前,抬眼望去,高空的俯角可以看到这个城市最好的夜景,霓虹变换的绚丽,缠缠绕绕的烟火气,越发映衬着他眼里不断闪烁的落寞。
寒暑假的时候苏以年和她还是会回到那个小海城,毕竟那里才是他们成长的地方,也是见证他们爱情的地方。她不常参加同学聚会,但他知道,她总是能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最新动态。他人缘好,相识满天下,家乡那座城市又不大,到哪儿都能听到他的消息。明明很少遇见,但是每回见到的时候少不了打打闹闹,好像当中从来没有分别与隔阂,有多少刻意而为,恐怕只有他心里才晓得。她每次都说自己走到哪儿都是一祸水,初次听闻,他只是淡淡一哂,而以年听了只是搂住她宠溺地笑。
“祸水……”轻声念出这两个字,他不由苦笑,这么多年了,他祸得了谁?而他想惑的,又是谁?
他记得苏以年那时越来越忙,升入大三,要准备读研,不光是母亲的要求,也是他自己对学术上的追求使然。也记得天蓝彼时也昏头昏脑地考各种证书,记单词记到崩溃,□□的签名总是像救火队一样充满烧焦的味道。Skype和□□上这两个人讲着完全不同的状况,他在西班牙看着那些有趣的签名,突然就很想回来,哪里也不去,守在她身边,就好。
那次为他接风洗尘的聚会她和苏以年半途溜走,他瞥到了,心中是有些憋闷,但到底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不便多言,只是多喝了几杯,似乎听到有朋友在问他为何突然回国。他喝得有点高,微眯着双眼,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在看着谁又好像谁都不在眼里,随口说:“心里空了一块总补不上就回来了呗。”他们瞧见一向最最潇洒的他也有惆怅的时候,又起哄笑他。他也不多解释,但任凭谁敬过来的酒都很给面子的一口灌下。他们就又笑他学酸腐文人借酒浇愁,他摇摇头,脸上难得浮出红晕,“你们这些人,不懂酒的好处。”
那时年轻的人们说说笑笑,以为日子还长,永恒就是永远,却不知命运早就埋下了离别的伏笔。
而此时,天蓝也因白日里面试官的那句无心之问而回想起过去。
林拓也突然回国时,他们念的是大三,苏以年忙着考研,她忙着考证,头晕脑胀地背单词。她做人从来都是这样,对方不说,她便不会发问,所以到现在“林拓也为何会突然回国”依然是个谜。他闲下来后倒是经常跑来看她,还是老样子,看上去痞痞的,她从一个朋友的角度出发,经常提醒他老大不小了,要谈恋爱,能定下来就定下来。事业方面,该规划的也该自己有个数。他总是嫌她像他妈,有时候又不耐烦地回嘴说有女朋友,总之真真假假,那语气也没多大分别。
有一回,以年又来杭州,两人聊不了多久就谈到未来。她对于自己的未来还是很模糊,一点概念也无。他就气她的迷糊。当初选择大学时也是,因了那句“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宋词,她说是体会古风情韵就一定要来杭州念书,而他却必须得听从严母,落得两个人分别那么远,每次都要他找无数借口逃出来看她。母亲最近已有所察觉,再三盘问,看情形是快要瞒不下去了。他知道母亲有很重的门第观念,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天蓝确定毕业后去北京读研或者工作,这样听上去也算是有目标有理想的一个女孩子。
她可不知道他烦恼的原因。只是想逗他,见他不理,又吻他一下,只是擦着脸颊而已。哪知他却反手抱住她,深深地吻住她。他们站在断桥那里,渐渐她支持不住,想要叫停,却连张口的余地也没有。有旅游团经过,看到他们也只是笑笑,有调皮的小男孩大声喊,“姐姐的脸好红!”以年突然停下来,牢牢地看住她。他的瞳仁黑白分明,那是他第一次那样深深地看住她。
那夜他要了她。她同意并不是为他那样的眼神打动。她只是信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在一起,走到老。
而现在,有许多时候天蓝也会怀疑,那时候的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明明是矜持到保守的女孩子,想想又释然,因为爱他,所以信他。
可这样相爱仍避免不了刻骨铭心的分离。
那回见面之后,他很长时间都没有来,打电话给他他只推说忙,而电话那端嘈嘈杂杂也听不确切,只觉得他好像确实很忙的样子。反正她功课也紧得很,也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再来,就一起在杭州各处景点游玩。但最喜欢的还是断桥,他嫌这名字太悲戚,触霉头,她却还是喜爱,说想想看白娘子与许仙呢,多么诗情画意的地方。
那里算是他们定下终身的地方吧。那回情人节,他在电话里讲明自己有个很重要的实验不能来陪她,她不是不难过,他又提议要拓也去陪她,她气得摔了电话。把她当成什么人,现在居然还要他的好兄弟陪她过情人节。
没想到第二天,她躺在床上无精打采地看美剧,正哀怨着,楼下有人喊有她的航空快件。她慢吞吞地走下去,心里想大概是以年因为不能来陪自己才寄的礼物。那样大的一个盒子,引来许多人注目,她想要搬到寝室里再打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搬动。快递员一直笑,在旁边说寄礼物的人希望礼物一到就立即打开。天蓝嘟哝着在他的帮助下把盒子打开,里面蹦出一个人来,正是苏以年。
她感动得顾不上别的,哭着就上前拥抱他,也不顾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的眼光。倒是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直尴尬地被她抱着,那么紧,推开又不是那么回事。那天他们又去了断桥,她倚着阑干,微风拂过,总是觉得脖子痒痒的,一回头,果然看到是他在闹她。远处有一对头发已经银白的老夫妇相互依偎着欣赏美景,天蓝只觉美好,也但愿他们能够像这对老夫妇一样长长久久。
以年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枚银戒指,还是单膝跪下,朗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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