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暗昧不明的陆家。从表面上看,陆家似乎是支持天子的长子,北岳王姜舒的。谢祈对这个弟弟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因为他生母出身低微,长到五六岁时读书时才与他相处一段时间。记忆中他书虽读的不好,性格急躁,但长的却比一般的孩子都高出一些来,骑射皆精,许多人都说像极了天子年轻之时,以后必定是将才。
自南渡以后士人都似是被抽了筋骨,谈胡色变,然而谢祈却还犹记得在早年有北方送来了劝降书,朝中惶惶,生怕胡人就此打过江来。然而尚且年幼的姜舒上前便将竹简折了,稚嫩的声音开口请战,倒教一群老臣汗颜,天子喜怒不行于色,却并没有降罪于他。臣下方知天子虽不复盛年,但雄心犹在,那些本来蠢蠢欲动的世家高姓也安分消停下来,谢祈欣赏这个出身卑微的弟弟自有一身傲骨,只是数年后他便出宫到千峰寺避疾,再回来时却听闻姜舒已经上了战场,在病重前竟再也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陆家向姜舒示好,而没有外戚扶持的姜舒也并不抵触这种带着政治意义的投资,二者颇有些默契,却并不宣之于众。只是鲜少有人知道,陆家也曾经想将宝押在姜泓身上,陆家的幼子陆绯曾经也是姜泓的伴读,然而十年前天子的三个儿子奉旨就番,姜泓的封地平阳郡在西面荒凉贫瘠,物产稀薄,又受周遭小国侵扰,实不是一处好去处,陆家不忍幼子受苦,便召回了陆绯,并没有让他与姜泓同去。所以谢祈选择陆家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毕竟陆绯是现下宫外唯一一个他曾经熟悉又尚且身处帝都之人。
而对于谢祈果断选择陆家的原因,薛简也颇有些好奇,他既然开口询问,谢祈便眯着细长的眼睛想了想道:“我听闻陆家有位长辈极擅食道,曾留下一份食单,南渡之初,陆家曾尝试复原其中十数种菜品,进献皇室,天子尝后曾赞不绝口,感其心诚便给他家的厨子也封了官,若是投入陆家门下,想必以后的伙食必不会错。”
闻言薛简便翻了个更大的白眼,真是懒得再与他闲话半句,然而谢祈打蛇随棍上,转而正色道:“我听闻陆家长子陆纪并不而以出身而看低士人,我虽不才,却也读过一些书,少年时曾在博学会中与他有一面之缘,有这层关系,想必会方便一些。”
这番说辞就完全是谢祈信手拈来的鬼话了,当年陆绯随姜泓读书,他还算是熟悉,陆纪却比他们大上一些,为人甚是端方持重,从不与世家子弟厮混,最多也就是随父入朝的时正赶上他偷偷摸摸溜出禁苑,远远见到过一眼,只是他见过少年时的陆纪,陆纪却并不认识他。
好在薛简并没有深究,只是瞥了他一眼道:“倒是想不到你也曾出入博学会,如今陆纪为中书侍郎,是天子身边的人,若还能记得你倒还真是奇了。只是你说的没错,寒门子弟无人察举便无法做官,如今并不看重门第的也只有陆家了。既然你自瀛州而来,在瀛州之时我曾与当地长官有些交情,如今只能请他为你写一封荐信,你拿着去陆家,成与不成也看你的造化了。”
谢祈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这事是成了一半了,薛简说的与瀛州地方长官有些交情,自然是在当地行医时妙手回春,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当地的长官感谢他恩情,查了谢祈的户籍卷册家世清白,便为他写了封荐信。谢祈拿着拜帖到陆家走了一趟,虽没有见到陆纪,却自有主簿接待,谢祈向来会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那主簿与他言谈几句便觉得他文采斐然腹内诗书气自华,果然便安排他在陆家住下了,不日会安排他与主人相见。
谢祈暗自好笑却也毫不客气的在陆家住下,只是数十日过去了他依然没有机会见到陆家的什么人,进宫什么的更像是天方夜谭。大约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太多,一时间主人家见也见不完。好在他并不急于一时,每日找一处清净的园子读书也有三分惬意。西苑本是客卿居所,住在这里的人身份也大多与他相同,出身不高,空有一身学识无人问津,却各个有些清高孤傲,好在谢祈为人随和,这数十日里倒是交了一些朋友,将帝都这十年里发生的大事小事也打听的清清楚楚。
而今日,正当谢祈卷着书刚迈出院门,却迎面撞上急匆匆闯进来的人,谢祈按住来人的肩认出他正是与自己同住一院的赵贤,不由玩笑道:“赵兄何故如此急促,莫非有佳人相待?”平日了玩笑惯了的赵贤此时却没有接话,只是冷哼了一声便拂袖去了。谢祈好奇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没准还有机会与陆家两位公子结识,由此进入帝都的社交圈,想到此处他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出门去了。
第四章陆小公子的秘密
谢祈走出西苑才发觉远处的长林苑中竟是热闹非凡,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里听赵贤提起过这几日陆府中要开秋宴,原来就在今日。
秋宴一年一度,府中客卿无论身份均在受邀之列,谢祈这几日早出晚归,想必是错过了消息,而今日又起得迟,来请的侍从又不好扰他清梦,竟是差一点便误了这个好机会。想必赵贤今日一早便赴了宴,只是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事,如此悻悻而归。
这么想着谢祈便走到了长林苑下,引路的侍从看他是从西苑那边来的,知道他在府中地位不高,便将他带到了左边一处偏僻的位置入座。长林苑依山面水,其间百木千株,松石林立,主人于此间聚石引流,设流觞曲水,此时宴饮过半,宾主尽欢,场面便有些混乱起来,一群群人凑在一处,或饮酒作乐,或吟诗作赋,或抚琴高歌。丝竹管弦嘈杂中谢祈远远向主位看去,发现大司空陆放虽不在,但他的两位公子却都在,其中一位眉目深邃气质不凡的便是那日他在陆府门口见过的陆府大公子陆纪,而另一位唇红齿白,笑起来脸上有个酒窝的少年便是陆绯了。
谢祈没想到十年之后的陆绯与十年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娃娃脸少年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身量已长得很高,吴地果然山水宜人,他不禁想到与陆绯同年的泓,如今不知是何模样了,西风苍凉,与吴地湿润温暖截然不同,只怕泓的十年过的自有一番艰辛。他心里极疼爱这个弟弟,心道若有机会一定要帮他重返帝都。
邻座的人看谢祈来的迟了,一人独酌沉思,便端着酒盏上前要拉他一同去不远处听人讲经。这人姓殷名理,也是谢祈在西苑中便熟识的,谢祈虽不喜清谈,但推脱不过,便只能随他到人群中入了席,对面的山石上有两人大约也是世家子弟,为了卖弄学识,便云里雾里大谈老庄,宇宙洪荒,天地玄黄。下面的人听得如痴如醉,谢祈却听得昏昏欲睡,心道这若是在宫中饮宴,大约他便早就命人将这二人拖下去了,而若是在桓家,大约不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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