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她从小就肩负起了照顾这些小豆丁的责任,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玉树临风人模狗样,当年哪个哭鼻子流鼻涕尿裤子的时候她没见过?
哭了她哄,鼻涕她擦,就连尿的裤子她都洗过几条,现在要她从当年这些小豆丁里选一个嫁了?
她做不到!
于是她没人可嫁,加上水榭事物忙忙碌碌让人岁月不知,这不知不觉就年过三十了。
三十岁还没嫁人的女人,似乎就连江湖上也容不下了。
瞧瞧江湖上那些年过三十还名声在外的,哪个不是配个男人当了雌雄双煞,要么就是妖妖娆娆地当个俏寡妇——那俏寡妇还是嫁过的呢,哪像她老姑娘一个。
锦地罗一身水榭门派的轻缈白纱衣,坐着价值不菲的梨花木雕花桌椅,唉声叹气地翻看着水榭的账簿。
本来这两日应该是她回家探亲的日子,但她实在不敢回家看爹娘那忧愁并心碎着的眼神了。那总让她有种错觉,好似她不只是没嫁出去,还已经缺胳膊断腿儿成了残废一辈子没人要,爹娘除了下半辈子养着她别无他法了。
天地良心,明明从她八岁那年爹娘把她扔给了小门主,他们就再没养过她啊。就算她真的成了残废,养她的也是水榭……哦,难怪最近水榭里的人看她也是这种眼神儿。
三十岁生辰过了两个月,她就被这些事情烦了两个月,心烦意乱得账簿也看不下去,随手往旁边一扔,对门外喊着:“茶~!我的茶怎么还没沏好呢?”
同样穿着白色纱衣的年轻女子端着茶从门外走进来,脚步又快又轻得就像不沾地的在飘似的,一边把茶放到锦地罗面前一边说:“姑娘,喝完茶去南镇铺子看看吧,那边传消息来说铺子里有人到访,说要见田妙华。”
锦地罗刚递到唇边抿了一口的茶又放下来,抬头看了看年轻女子,眼里头多少透着点诧异。
田妙华是她的名字,出生时爹娘起的那个,但自从被小门主赐下名号之后已经二十多年没用了,乍一在家里以外的地方听到还有点耳生。
而南镇的铺子是水榭所拥有的铺子中最近的一个,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这些铺子以前都是联络用的暗桩,因为水榭在江湖中以神秘莫测著称,从来没有人知道水榭的位置在哪里。自从门主夫人掌权后就说反正都要安排人力物力去安置暗桩,不如干脆开铺子还能赚钱。于是钱是没少赚,可锦地罗这个大总管却变得更忙了。
她只一听来铺子的人要见的是田妙华,就能知道必然是跟家里有关的人。
家里头这么多年来早已经退隐江湖安居养老,对外就说她这个闺女是在外头的铺子里给人帮忙当账房的。
只是她不得不疑心,自己不就这两日没回去,怎么爹娘就憋不住派人来了?要送什么东西递什么话的直接送进水榭里来不就好了,干嘛还去铺子?
纵然疑心着却也不得不去见,锦地罗应了一声:“我换身衣服就去,你找人来把这些账簿审了。”
换下轻缈缈的纱衣,锦地罗穿了一身寻常的鹅黄衣裙,浅嫩的鹅黄配着淡紫的襟边和腰带,娇气的颜色在三十岁的她身上却毫无违和。
她轻功飞檐出了水榭往镇上去,南镇铺子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玉器行,门面雅致,说得上体面但并没有太过富贵惹眼。待她从后门进了铺子绕去前厅会客的耳房,已经在里面久候多时的妇人却让她有些眼生,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的慢了慢。
“这位夫人,是您要见我?”
那位妇人看着已经有五十岁年纪,一身暗纹走绣的褐色褙子,料子看似朴素却不是便宜货,穿着十分得体气质也不似寻常人家的妇人。
她看到锦地罗时面露诧异,眼睛却不自觉的亮了亮,起身走近亲切地拉住锦地罗的手,“哎呀你是妙华?多年没见我都不敢认了!我是你沈姨,还记得吗,我时常跟你娘亲走动的。”
被妇人这么一说锦地罗倒是记得的,自家娘亲这些年是有一位时常走动的闺中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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