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自己打车?——”老油头掂着啤酒肚追去。
我没有直接去装备室申领新制服,而是一头钻入更衣室冲澡。
水润润打在身上,像博大而温暖的胸怀将我包围。
心乱如麻,我脑中如影片跳放,吵杂,凌乱,卧底死前的眸子,报警器的呼啸,爆破声,酒瓶砸破,街摊的叫卖,张豆喊“小猫!快跑!——”……
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到警察这个职业的危险性。
当警察不是请客吃饭,随时要准备牺牲。
一夜之间,浑身布满擦伤、割伤、摔伤、划伤、冲击伤……
我的手指所到之处,无一不是火辣辣的疼痛。
捂住脸,努力镇静。我曾经那么喜欢水的声音,而这一天一夜的大雨叫我倍感陌生。
我竟忽想到一个人。
我的父亲。
他在一次行动中身中数枪,不治身亡。
我猛睁开眼,惊醒般赶紧摇晃脑袋。
我不喜欢我的父亲。
我想我甚至恨他……
好不容易将自己拾掇干净,我倒吸着冷气穿衣,上楼去后勤装备科领衣服,回来脱衣,又穿衣,大小伤口磨得生痛,终是换回一身笔挺新制服,连警帽都是新的。
我站在更衣柜的小侧镜前不经意一望,又取出黑色的签字水笔,在帽框内写上名字。
一切仿佛昨天那样,初来时那样。
但什么都不同了。
我回到办公室,坐回桌位,铺开写了一半的纸张。我安静地像一只猫,我仍试图减少存在感。然而,这应该很多余。除了迎接我的那天,这个宽敞的办公室中,就没有什么人。所谓忙碌得见不着人影。而我也要离开了。手表指向五点二十五分,我要去学校接许梵梵,回来录口供。
“嗷!黄小猫!你想跑!”正强打精神站起身,背后一个清脆的炸雷。
“你答应过我什么?!”杨笑婵蹦入我眼帘。
“吃,吃饭。”我结巴道。其实心有些虚,因我真的将她这一出给忘了。
“嗯……知道就好。”杨笑婵负手,点头,满意至极。
“你作业做了吗?”我冷不丁问。
“啧!干嘛?”杨笑婵嗅出一丝诡异。
我替她拎过书包,笑道:“我去接个人。要不,你在会议室好好写作业,等我?”
“黄小猫!”杨笑婵一下扔脱书包,直拉住我:“你就是想溜号!”
她丰富的战斗经验叫我不知如何应付。
这时,一只手在办公室前门敲了敲,一位女警员探入半个身子,道:“黄小猫?哎,对,就是你,黄小猫!前台有人找!跟我来!”
“哎,来了!”我趁机抹开杨笑婵的小爪,严肃嘱咐她说:“看,耽误事儿了,好好做作业,回来我检查!”
我不知道此时我给自己挖下一个更大天坑,仍快乐地随女警员姐姐去到前台一间接待室。
女警员一边推开门,一边对我道:“她说她是来录口供的,我就先把人带到这里登记一下。”
“梵梵!”我隔过门一瞧,许梵梵正在填写一张表格,大概的个人情况什么的。
她抬起头,道:“小猫!”
“你怎么自己来了?”我谢过女警员,便拉开椅子,要坐在许梵梵旁边:“不是说好去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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