檍洁挨近在他身旁蹲下,她视线直盯着他,研究比较着与自家哥哥的不同。他也不理檍洁盯着他看,想她不出声,他便不回应。不,是即使她出声,他也不会回应,叫她知难而退。他双眼始终流转在星宿间,并比对重叠脑中熟记的星象图。
檍洁接着随他视线抬头出声「夜空真美,你懂看星星幺?」
他盯得累了,皱眉侧过身去闭眼,以肢体代言语回应自己不想被打扰。边想起两年前跟娘亲进g时,也曾被众人盯得很不自在,而他眼里也尽是陌生的宽脸细眼r鼻,更感格格不入,就连话语都不再是他熟悉的。
是故他白话音调软软的真好听。这被关心的喜悦散去她部份疼痛感,令她想撒娇「一年前被只大虫咬的口子,一直烂着,今,但那药香香红红的,擦了伤口凉又不疼。」
是她?他回忆娘亲今日忽被太后传唤,回来时提及帮个小女娃治肩伤。跟着掏出袖中随身的药瓶。打开布塞,凑到檍洁鼻前「是这味道幺?」
一闻到那香,檍洁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肩上隐隐的痛也减去大半,她点头惊叹「哥哥你怎会有这药?」
「妳管呢。」他自进g后,说话都得小心翼翼,当不明对方身份意图时,断不可说太多。
檍洁想起太后见到那药力神速,曾问和妃可否加製。和妃说过那是她祖上传下的解毒药,因某味药材于此地难以取得,无法量製新药。而眼前跟自己四哥差不多岁数的少年竟随身带有一瓶?
洁儿随便撞见个人身上就有这药,她困惑和妃为何说那药稀有,但想想当时和妃神情语调十分真诚,应该是真的。
他看她皱眉苦思的样子,有些自咎,于是开口「伤口很疼吗?要不再上点药?」
「和妃说上药后,一时半刻不能乱动的……」她想起早上一躺便是一个时辰,想动却无力。
「药x我比妳还熟,我只问妳上不上药?」他边说边用手掌轻扣她肩头,像是已经决定要为她上药,询问无非是礼貌。
「好……」檍洁看着他笃定的眼神,脑子竟一片空白,下意识点了点头。
「躺下」他颇有小神医架式指挥檍洁。
檍洁依言躺下,任玄平为其解衣上药,她盯着他专注的眼神,轻柔的动作,不禁失神,即使黑暗他的样貌衬着满天星斗,深深烙印在檍洁心里。
而他上药时,回想娘亲曾说这女娃体质特异,那虫毒来自南蛮沼地,中原无药可解,她竟靠自身解了大半的毒,毒发时有着成人也难忍的酸麻疼痛,她竟能熬过一年半载,至今与伤口相安无事。最叫娘亲惊奇的是,栀药一沾上伤口,出水的烂肤即刻乾涸,吸收速效前所未见,于是娘亲大胆用了比常人加倍的药量,见她药x窜流全身,造成瘫软,才赶紧停手。
他自是想亲眼见识她的复原力还能多迅速,干犯娘亲日里药量加倍,必须相隔十二时辰再上药的禁忌,又将伤口上渗着血水的结痂处洒上些许药粉。
「觉得如何?」他拉整好她的外衣,撑着头斜望一动不动的她。
「好睏。」檍洁呼吸缓慢下来,眼皮沈重。
「伤口呢?」他再问。
檍洁连声都微弱许多「热…痲……但好舒服……全身像浸在温泉里。」
热?药行血脉的徵状不该是消炎发凉幺?玄平陡然起身,再次翻开那伤处。他吓到了,原本乾涸的部份竟糊稠成血r,似要坍塌凹陷成一洼血井,而她全身盗汗,半阖着眼似失去意识,脉息微弱。
他手足无措地抱起她瘫软却沉得像石块的身躯,脚步更显踉跄,口里大声唤人,可僕役们都在伺候着太后的众宾客,g本无人理会这幽暗的花园。
无计可施的玄平抱着她直冲邻近花园的宴客大殿。
撑到门口,他腿软跪地,双臂勉强将垂死的病人兜着,喘着气惊慌地找寻眼前斛光交错、歌舞喧天,高谈笑声不绝于耳的世界里,他的娘亲何在。
他等着娘亲为他弥补过失,心慌令他脱口的净是方言「娘…妳在哪…快救她……娘…我错了…娘…妳出来……她快死了…娘」一声声越来越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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