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龙眼在他手心滚来滚去,不知在打量什么。
胭脂用手试了试银酒壶,酒水已凉透:“大人,天寒地冻的多饮两杯酒即可暖身又可怡情,若大人觉得酒太凉,小人这就给您暖上。”她刚要去握壶把儿,他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拉入裘衣中。
胭脂低呼一声,动静稍显大,其余几人看过来,前俯后仰,笑得满眼暧昧,陆千芊更有些得意,自家院子里这样姿色平平的人儿都能比过东来酒楼的姑娘,她心里很受用,她攀在一个华衣男子肩头,调侃道:“如仕真是念旧情,还惦记着故人,要是我呀早早便忘记了她,胭脂你今夜就留在东来酒楼,好好陪着大人一步都不许离开。”
府中做客不曾少过,一向轮不到她这种平庸之姿来伺候,如今这是哪出戏?好在苏如仕在裘衣下并未有更多动作,只是单手将她一对手腕握得十二分紧,胭脂怕被他看穿,只垂头柔声道:“真的好疼。”
他松了松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声音低沉似乎怕被其他人听到:“你双眼充血,一看便知是病了,已经烧成这样又何必逞强过来,从前和现在就只是倔强这一点如何都改不掉。”
倔强?她明明是顺从的,自幼顺从,从不知反抗与坚韧,那个倔强的人不是她,她淡淡笑,不说话。
苏如仕打开裘衣,拍了拍腿,示意她枕上,“你先好好休息,待席散了我叫你。”
胭脂本想回绝,却怕惹得麻烦便乖巧照做,见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狐疑,这才放心卧下。
他的衣袖上是满绣的黑竹,底布上有红黄交错的流彩,仿佛画卷里晨昏下的一片竹林,竹林随风摇曳,摇得她心事沉沉,又头晕目眩。
她小睡了一会儿,耳边传来窸窣声,待她再睁眼,看见真正的宋胭脂坐在对桌,偌大的屋子里除了满地酒壶只有她们,宋胭脂穿着那件红色的金花裙,是她做了亲手烧去的。
她揉了揉双眼,以为是幻觉,“胭脂,是我,我是小池啊。”
宋胭脂却什么也听不见,只奋力往口中塞余食,她似乎饥饿已久,吃得满脸满袖都是油渍,吃了半响突然停住,僵硬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儿。
“小池,我好饿,下面什么都没有,灰蒙蒙的一片,我好辛苦你知不知道?”宋胭脂哭起来,本是有血色的肌肤上肤色层层褪去,双眼凹陷布满血丝,她放下食物一路爬过来,四肢扭曲,像一只骇人的蜘蛛,“小池,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害怕我了吗?你害怕我了吗!”
她用力揉着双眼,心脏在胸口砰砰乱跳,“胭脂……”
胭脂!
“胭脂?”
她惊醒,喉头暗喘,侧窗冷风过堂,激起她一身寒颤。
苏如仕正垂头望着她,担忧道:“你怎么了?抖的这么厉害?”
她往他怀里钻:“小人做梦,梦到两个官差在追小人,追着追着就进了一处山洞,山洞上写了三个字,阎王殿,把小人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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