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他终于不再找拍。
眉梢微挑,一线眉峰恍有华彩逸过,像是天地间最美的青黛。狭长魅眸懒懒扫向笑无语,缓缓吐出两个字:“多事!”
笑无语闻言,只是一瞬间脸色就变了!他深深的认为,所谓好心遭狗咬这几个字儿,实在是太能形容他现下的心情了。这国师大人,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愤怒的伸出手,掐算了几下。
旋即,纯而素净的眸看向君惊澜,半真半假的道:“本国师掐指一算,便知天命!既然太子已经说了本国师多事,本国师也就多事到底了!这卦象告诉本国师,北冥太子与漠北三公主的婚事,将一波三折。化外风月化内雪,船至桥头少一人。本国师轻易不敢透漏天命,今日就为你们破例一会!”
化外风月化内雪。不jiùshì说看起来,就像是风花,而事实上是雪?船只桥头少一人,是指到了婚礼之上,会少一个人?这话,说的澹台凰微微皱眉。
而太子爷听了这话,双手环胸,闲闲浅笑,眸中或有戏谑,语气却是森冷得惊人,凉凉道:“多谢国师破例了!而本太子这么多年来,一天之内,轻易不打一个人两次!不知国师是否愿意也让本太子破例一回?”
笑无语一怔,顷刻间无言!
默默转过身,看向碧海般的青天,挥一挥袖袍,一副无限肆意畅快的móyàng:“啊,轻轻的,本国师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随便说了几句话,不带走一片云彩,那美丽的草原啊……”
澹台凰听得嘴角直抽抽,赶紧这货还是古代版的徐志摩?虽然这句子是说的乱七八糟,但是和《再别康桥》还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韦凤表情空白,十分无语的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凌燕面色依旧冰冷,但是眼底无言的神色也甚为明显。成雅轻轻的抚了抚额头,抬头望天……
倒是小星星童鞋忍无可忍,飞快的窜到他的跟前,鄙视的伸出中爪:“嗷呜!”不会作诗就不要乱作,比星爷的“嗷呜嗷”都作得烂!
夜星辰默默的抹了一把奔腾的泪水,国师大人瞎作诗zhègè,也是被楚国大皇子带坏的呀……
几人走了几步,成雅越发不忿,咬牙切齿的开口:“公主,我们就这样放过娜琪雅那个贱人吗?”
“成雅啊,你想想。毕竟她是个公主,为了她下人的几句话打死她,到父王那里也说不过去。上次学着她演泰剧就够膈应我了,难道我也学着她整个阴谋诡计,让你们在外头胡乱编排她,最终成全我自己的名声不成?那我跟她有什么区别?”澹台凰懒懒挑眉,一副“我很正气”的样子。
凌燕不忿:“但是这样放过她,她以后能知道轻重吗?”
澹台凰忽然笑得深沉了起来:“她以后不会知道轻重,但是也因为我不断的以这种光明正大的形式‘欺负’她,也就更奠定了我在众人心目中凶狠的地位,所以如果我不小心失足死了,也没有几个漠北民众会真正关心我的死因。很快的,娜琪雅就会想到这一点,而我这么做,除了想揍死她,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啊?那公主,照你这么说,我们日后的食物一定岂不是要小心了,娜琪雅……”成雅赶紧慌慌张张的开口。
澹台凰冷笑:“食物中毒破绽太多,一不小心就被查出来了。比如失足落马之类的,不是更安全吗?出了事儿,可以说是马惊了,也可以说是命不好,更可以说是马厩中人的问题,反正无论如何跟娜琪雅也扯不上关系不是吗?”
这下,成雅几乎是吓得瞪大了眼,不敢再说话了。
旋即,澹台凰又冷声开口:“我们不用阴谋诡计,但是拦不住别人对我们用阴谋诡计不是?只要她顺着我的心意出手,我就能让她原形毕露!”
韦凤迟疑了一会儿,上前问:“太子妃,那您quèdìng她真的会出手吗?”
“不quèdìng,所以我会给她找机会的!”澹台凰忽然阴险的笑了,还十分猥琐的摸了摸下巴。
笑无语当即摇头赞叹:“果然最毒妇人心,不过如此!”
话一说话,在场所有的女人全部齐刷刷的瞪着他!一个比一个眼神凌厉,一个比一个杀人意味浓重!
国师大人是一个有“疯”度的男子,所以他是不会跟女人动手的,故而只要女人跟他动手,他除了逃命就只剩下被砍杀一条路。眼见这么多四个女人都瞪着她,还有一个男人和一只狼悠闲的在旁边站着,貌似是要看好戏!
他再次秉承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优良品质,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开口道:“众位姑娘且不必生气,本国师方才是说最毒妇人心,显然你们没有一个人是妇人,全部都是少女,故而本国师并无恶意中伤你们的意思!”
这话一出,几人轻哼了一声,才纷纷收回了目光。
而站在一旁那风华绝代的太子爷,听完这话,低笑了声,旋即,懒洋洋的开口:“国师这话是骂妇人的,现下你们尚且安全,几年之后若是嫁人了,尤其爷的太子妃,两个月之后就会成为‘妇人’,到时候你们可别忘了找国师大人算账!”
显然,君惊澜的现下是很针对笑无语的,因为他那会让算的破卦!什么一波三折,什么船到桥头少一人,不论是真是假,他也一句都不欲听!
这话说完,澹台凰先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说嫁给你,就一定要成为妇人了?”
这一问,他狭长魅眸微眯,好整以暇的看向她,笑得十分暧昧:“太子妃放心,为了能在大婚之后,好好伺候太子妃,爷已经将金瓶梅春宫图等书籍看遍,深知各种调情手段。本太子相信,届时太子妃会非常愿意成为妇人!”
“无耻!”澹台凰愤怒甩鞋!
成雅韦凤等人小脸绯红,偏头看向一边。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豪放了,真是叫人脸红心跳,遐想连篇,无限歪歪啊……
一只鞋子飞过,和往常一样,没能成功的击中太子爷……
笑无语亦瞬间黑了脸:“君惊澜,你与我之前的仇怨,你我二人解决便罢!为何要这样煽风点火?你就不怕你如此作为,老天都看不过去吗?”
君惊澜闻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嗯?国师大人和本太子之间有仇怨?本太子怎么半点不知?不知是何仇怨,你我现下便算清楚如何?也能免了国师大人回了东晋,心中还记着这些所谓仇恨!”
现下算清楚?笑无语很快的联想到了自己中午被某人骑马追杀的画面,他妈的,要不是自己来煌墷大陆没带够人,至于这样被人砍杀都不敢轻易还手吗?黑着脸chénmò了半天,开口道:“北冥太子不必多想,你我之间并无仇怨!本国师不过是一时口误罢了!”
“哦?口误?”慵懒声线拖长,闲闲笑道,“那国师大人可要记好了,以后不可轻易口误。以为本太子担心自己一口误,国师大人顷刻之间成为所有漠北妇人的公敌!”
这句话翻译过来,jiùshì你以后说话给老子注意点!否则你刚刚说的最毒妇人心的事儿,马上就会传遍整个漠北草原!
漠北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太明白中原这些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这句话的伤害力度,只要被有心之人多加渲染,国师大人在漠北就会变得寸步难行,举步维艰!有妇人的地方,他jiùshì一只过街老鼠!
笑无语磨牙:“多谢北冥太子提点!”真他奶奶的憋屈!
成雅给澹台凰把鞋子捡了回来,她正要穿,却忽然被人拦腰抱起,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旋即,头顶传来他欠揍的笑:“太子妃下次想让爷抱着走,直接说一声便是了,何须把鞋子扔了这样麻烦!”
“滚粗!谁想让你抱着走了?”澹台凰愤怒嘶吼。
他脚步一顿,状若深思,旋即低笑:“不愿抱着,莫不是想背着或是扛着?”眸中笑意盈盈,眼神却看向她方才站立的草地。
很快的,澹台凰不说话了!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她刚刚站立的地方,爬过来一条红色的赤练蛇,只要一不小心被咬了,jiùshì命不丢,腿八成也废了!
其他的几个人,自然也都看到了。尤其成雅,一见便当即惊呼了起来:“这蛇,这蛇不是应该在沙漠才有吗?为什么到了绿洲之上还有?”
“憋屈”了半天的国师大人看了看,弯腰伸手,从蛇的脖子处,一把将它捉了起来。而那蛇也很快的缠在了笑无语的胳膊上,蛇并不粗,或者说还很细小,藏在草丛里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笑无语将那蛇看了半晌之后,笑得意味深长:“天地万物,皆应运而生,有其规律,亦有其规则。而赤练蛇出现在草原,不是天意,自然就只有人为!”
人为?会是谁?
凌燕当即开口:“一定又是娜琪雅那个贱人!”
君惊澜chénmò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不必管了。韦凤待会儿带人在这里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对方若是真想下手,不会只有一条蛇!”
“爷,属下知道了!”韦凤赶紧点头。
澹台凰看着他的面色,直觉他应该知道点什么,而看他的样子,这件事情也应当是和娜琪雅无关。四下一看,她们从娜琪雅的帐篷出来之后,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而这附近,正是王帐的附近!
王帐的附近,父王若是出来,一个不注意就极有可能踩上被咬!而即便父王没踩上,不少部落的首领来见父王,也有可能不小心踩上!踩上之后,他们也一定会想到赤练蛇草原不该有,然后便一定会互相猜忌,甚至,说不准就会直接猜忌到父王身上,届时……漠北大乱!
这些问题一想透,澹台凰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沁湿!如果按照zhègè逻辑来分析的话,那么放蛇的人,目标一定不是她,所以也该不是娜琪雅。回忆了一下君惊澜的话,她当即抬头,问:“君惊澜,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闻言,容色冷寂,眉间朱砂嫣红,一线红唇也微微抿起。chénmò了一会儿,轻声开口:“这件事情你不必管!爷会去跟王兄谈谈,只要王兄有所防备,以后便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听他这样说,澹台凰也不傻,很快的知道了他不想说,便也不再问。而一旁的笑无语,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móyàng。
天色渐黑,他们在这里站了一会人之后,很快便有人来请他们去用膳。笑无语拿出一个瓶子,将那蛇收好,预备huíqù之后好好研究!
澹台凰想下去穿鞋子,自己走,他却抱着不放手,凉凉开口:“蛇没有全部找出来之前,你不能自己走路!”
澹台凰瞬间脸一黑:“我一不是草包,二非手无缚鸡之力,先前不知道有蛇便罢了,现下知道有蛇了,还能被咬了不成?”
“你素来粗心大意,还是爷抱着比较安全!”他说着,便抱着她往澹台明月设宴的地方而去。
笑无语和成雅等人,看着他们这样秀恩爱,只能无趣的摸摸鼻子跟上。在单身光棍的面前晒幸福,这两人也不怕遭雷劈……唉,从前他们打着光棍还不觉得有什么,今日看着人家秀恩爱,心里怎么忽然那么空虚寂寞凄冷呢?
韦凤等人一边看,一边飞快在心中摇头!即便这样,她们也是不会因为寂寞凄冷去随便找个男人的,怎么也要等男人自己送上门啊……
澹台凰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心中想着如此复杂的事情,只是黑着脸跟某人争执:“你少胡说八道好吗?我什么时候粗心大意了?请举例说明!”
他闻言,冷寂的眸中染笑,垂眸看向她,笑道:“非要爷说jiùshì不放心,就想抱着你才开心?”
澹台凰顿时失语。有点尴尬,有点脸红,眼神左右漂移……
成雅在他们身后偷笑,想想公主平时那凶狠的样子,再看看现下,说她不喜欢北冥太子,谁信啊?
澹台凰眼神左右漂移了半晌,她一个人小声嘀咕:“你丫的总别哪天逼得老娘吃了你!”
太子爷心下大悦,笑意满怀的开口:“爷等那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耳朵真灵敏!
进了帐篷,四下已经坐满了人,而帐篷的正中央有一只巨大的羊,正在被左右翻滚着烤,下面的火舌一点一点的往羊肉的身上舔去,所有人的桌案上也都是烈酒!漠北人待客便是如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而让人觉得非常倒胃口的,是娜琪雅竟然也在!刚刚被打惨了的脸,现下上了药之后,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右边的脸颊明显的鼓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赫连镇原本是不想带着她出来的,但是她死皮赖脸的哭着求出来,吵得他烦不胜烦,瞅着她顶着一脸的伤也要出来,估摸着又是有什么dǎsuàn,所以他虽然是满心的不情愿,但还是带着她出来了。
众人一看,北冥太子是抱着他们公主进来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漠北,已经定下婚约的情人,是可以拥抱亲吻的,但是某些成亲之后才能做的事儿,还是只能成亲之后再做。
大家当即起身,开口打招呼:“北冥太子!东晋国师!”
两人微微点头,又向澹台明月行了礼,然后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成雅也赶紧跟进来,但是这么多大臣都在,公主在这里穿鞋似乎不太好。刚刚在门口她想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把这事儿也给忘了!于是她现下很苦逼的拿着鞋子,藏在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君惊澜落座之后,澹台凰差一只鞋子,不知如何落地,登时脸就黑了!
耳畔传来他带着笑意的慵懒声线:“是坐在爷腿上,还是坐在爷旁边?”
“旁边!”坐在他腿上,不知道又要唧唧歪歪说些什么欠扁的话来使她吐血。而且用脚趾头想,zhègè人的手都不会老实。
在他旁边坐下,然后很悲伤的发现自己无法落脚,他微微偏头,魅眸幽闪,轻声调笑:“坐在爷腿上不就好了,爷最多也就偷偷摸一下,现下看你怎么办?”
话一说完,澹台凰的脸就绿了!正想骂人,他微微抬脚,将自己的脚移动到她身畔,幕布遮着桌子,后头的场景大家自然看不见。“踩在爷脚上!”
澹台凰也不客气,一蹄子就踩了上去!反正要不是他,她好好的鞋子也不会脱得扔了,被踩神马的都是他应得的。
对面的澹台戟看着他们两人,桃花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低下头饮酒,遮挡住了眸中情绪……
而澹台凰这才刚刚坐稳,对面的娜琪雅就惊叫了一声:“哎呀!”
“怎么了?”澹台明月身侧的赫连亭雨,不悦的偏头看向她,凤眸中满是警告的意味,显然是在说她若是jìxù不知死活下去,她作为王后,一定会好好的给她一个jiāoxùn!
娜琪雅被她这眼神看得一惊,也知道王后的脾性,和澹台凰一样,是一个敢作敢为,不计后果的性子。也知晓自己要是接着找事儿,很可能会面临不好的后果,但她都被打成这样了,额头刺了字,一辈子也毁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故而,她抽搭了一下鼻子,凄凄哀哀的开口:“王后姑母,娜琪雅是脸有些痛,刚刚一吃东西就扯到了,所以……”
她这样一说,不少人原本就关注着她的脸,现下自然也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其实对娜琪雅又被公主打了的事情,他们已经有所耳闻,事情的起因是娜琪雅的侍婢在外头造谣,大多数人的心中还是认为娜琪雅这次挨打是无辜的,毕竟那些话都不是她自己说的。
拓跋旭第一个就有点忍不住,张口就想说话,结果被自家老爹甩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所有的话顿时都噎在的喉咙里,只得沉下脸喝酒。
“那你就慢些吃!”赫连亭雨也没顺着她的心意去关怀一句,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直接给了一个“热心”的建议。
于是,娜琪雅zhǔnbèi了一肚子的话,就那样卡着,找不到机会抒发,心中已经是气得将要吐血,但是眼神还是和冰山的雪水一样纯澈。低下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zhǔnbèi接着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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