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芳又游说童小安买:“哥哥,你看看你们家雨,都瘦成这样了,个子也不长,人家跟他同年龄的娃娃都比他高,比他长得壮实,他这是营养没有跟上,你给他买两瓶补充营养的产品吧,真的很有效果的,如果没有效果,人家也不会在全球都卖得这么火了……”
不等她说完,童小安说:“买吧,多少钱?”
“这两瓶,一瓶是螺旋藻,一瓶是专门初充维生素的,两瓶一共要五百八十块钱。:”
童小安拿出钱包,数了六张一百元的大钞递给尤小芳,说:“不找了。”
“要找哦,两瓶五百八,我给你找二十。”
尤小芳把钱接过去,先拿了两瓶递给童小安,再拿出钱包找钱,找了一阵说:“糟了,我这里没有零钱了,过几天我给你吧。”
童小安说:“不找了,我们两兄妹,二十块钱还找什么找。”
“要找,我过几天给你。”
晚上,江子纯问童小安:“你还真相信这东西有那么神奇?”
童小安说:“你没见小芳那样子,她不就是想赚钱吗?她说了那半天的话,费了不少神,就让她赚点吧。”
这天尤小芳又来了,对童小玉说:“姐,我们公司今天请了大师过来讲课,你去听听吧。”
童小玉说:“我不去哦。”
“去嘛,你去听一听人家说那些,真的有道理。”尤小芳竭力劝说:“人家又不要你给一分钱,免费叫你听,如果不是我有关系,你给钱都进不去。好多人想听都没有机会,你有这个机会还不想去。”
童小玉说不过,被尤小芳拽走了。
江子纯悄悄问童小安:“小芳把那二十块钱退给你了?”
童小安说:“没有。”
过了一会儿,童小安又说:“我说了不要她退,就算她真的退,我们也不能要,兄妹别为二十块钱闹得生份了,逗人家笑话。”
江子纯说:“我知道,还用你教?”
过了两个多小时,童小玉一个人回来了,说:“江姐姐,我又上小芳的当了。”
江子纯忙问:“怎么了?怎么上她的当了?”
童小玉叹了口气,说:“小芳说不给钱,叫我去听,结果到了门口人家就喊买票,二十块钱一个人。我说不听了,小芳拉着非要我进去,又说她身上没有带钱,喊我借给她四十块钱,我只有拿给她。结果进去了那些人就像洗脑一样,又唱又跳,还喊口号,把我的耳朵都吵聋了,吵得我头昏脑胀的,我就先回来了。”
江子纯暗暗在心里叹息了一阵,安慰童小玉说:“没事,以后不去就是了。”
过了几天,江子纯问童小玉:“小芳把钱还给你了吗?”
“没有,她提都没有提,可能不会给我还了。”
在这三兄妹里,尤小芳现在是最有钱的一个,上百万的存款,到处找门路想投资。
童小安勉强能自保,最可怜的是童小玉,尤小芳不仅不帮哥哥姐姐,还不断在他们面前占便宜,用郑美莲的话说,就是小刮小刮的,哪里有便宜她都想拣。
尤小芳始终也没有把这两笔钱还给哥哥姐姐。
这天,尤小芳给童小玉打电话,说公司有活动,叫童小玉跟她一起去,童小玉说不舒服,不想走路。
尤小芳说:“如果你不去,那你来帮我把娃娃照看一下,我要去看看。”
童小玉没法拒绝,只好答应了。
童小玉到了尤小芳的家里,尤小芳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没多久,一个送水的扛了一桶矿泉水上来,说:“你是尤小芳的姐姐吧?尤小芳打电话喊我送桶水来,说你在家里。”
放下水,他说:“十八块钱。”
童小玉不解地说:“我妹妹没有给钱吗?”
送水的说:“她只打的电话,哪里给钱,我们每次都是把水送来了才给钱。”
童小玉只好把水钱给了。
闲着无事,她看见小林把尤小芳的床跳乱了,她过去帮着整理,却在枕头下面看见了一个本子,她拿出来随意翻了翻,只见本子上写着她买过的产品的名字,有成本价,有销售价。
她仔细算了算,发现尤小芳卖给她的东西就赚了她七百多块钱,卖给童小安的那两瓶也赚了三百多!
童小玉看得心里发冷,她没有声张,把本子悄悄放回枕头下面,尤小芳回来后,她也只字未提。
童小玉回到童小安这里后,跟江子纯说到妹妹赚他们两兄妹的钱,她很是伤心:“我给她的娃娃买穿的,她在我这里随时拿钱,我都没向她要过,我觉得我们就这么三兄妹,应该相互帮助,相互照顾,我想着她的女儿没有了,我还主动给她送了五百块钱,可她……”
江子纯能说什么呢?得知尤小芳赚了他们那么多的钱,她也不高兴,只能叹口气,说:“算了,以后你别这么心软,还是要多为你自己考虑。她赚我们的钱,就当是她地震受了灾,我们帮她一把吧。”
童小玉和吴文兵当时回到s省的时候,虽然用了不少钱,但还有八万块钱左右的存款,童小玉想买房子,叫童小安和尤小芳帮她打听一下哪里有没有合适的。
这天尤小芳给她打电话,说a镇有一套房子,才卖十三万,有九十多个平方,条件很好。
吴文兵和童小玉兴冲冲地到a镇去看,尤小芳说她没有煮午饭,到饭店去吃,这饭钱当然只能吴文兵给,几个人吃了一百多块钱。
去看房子的时候,尤小芳不断说那房子的好处,竭力怂恿他们买下来,童小玉和吴文兵两个人都笨嘴笨舌的,又觉得尤小芳这么热心,他们无法拒绝,就答应了。
于是尤小芳叫他们先给房主付定金,吴文兵身上只带了五百块钱,吃饭花了一百多,就只付了三百块钱定金。
童小玉回到童小安家就后悔了,对江子纯说:“我把房子买在街上做什么?我生来就是农民,没有文化,没有手艺,又不会做生意,在城里生活养活不了一家人。我还是在农村去买套房子算了,只要有土地,能上户,一家人怎么也能生活。”
于是那三百块钱金定就白丢了。
但童小玉又不想距离娘家太近,因为受不了母亲的唠叨,所以不想买在c县。她也不想买在a镇附近,就害怕跟尤小芳打交道。
江子纯说:“那你们愿不愿意到t县去?我娘家那里,我可以请我妈帮你打听一下。”
童小玉马上说愿意,于是江子纯给江素素说了。
江素素问到了几户要卖房子的,也都有土地,能入户,价钱也不高,两层楼的六万,一层楼的两万。吴文兵去看过后,总感到不太满意,想再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
童小玉要生孩子了,另外租了房子。
这年八月,童小玉到妇幼保健站剖腹产下了一个女婴。
当吴文兵看见孩子的时候,连连后退,几乎晕厥在地!
孩子满脸鲜血,恐怖至极!
医生清洗后才发现,孩子是先天性唇裂,但又不同于一般的唇裂。
这孩子好象是右边的嘴角长错了地方,长到了右边的耳朵边上,从嘴唇到耳边有一股筋连着,这股筋又牵扯着大脑的神经,所以这手术也不太好做。
医生说,只有等孩子大点后做修补手术,不过需要准备五万块钱左右的手术费!
吴文兵三天没有吃一口饭,只喝水,童小玉天天以泪洗面!
他们想不通,自己一直与人为善,从来也没有整人害人之心,怎么会有这样的报应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童小玉想起了她用假钞和在茶馆里跟徐绍林抬别人轿子的事情,那些事的确是昧良心的事,是坑害别人的,难道就因为这样,就报应在了孩子身上?
可是做错事的是我,孩子是无辜的啊!
而且吴文兵又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让他的孩子遭受这样的报应?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上苍就惩罚我吧,我可怜的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把这种痛苦加在孩子的头上!
童小玉想一阵哭一阵,从生下孩子,泪水就没有干过。
吴文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童小玉面前他强装笑脸安慰她,一背过了童小玉,就躲在角落里暗暗流泪。
实际上,孩子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遭了什么报应,童小玉怀着孩子身体一直不好,她又是个急性子,动不动就生气,一生气身体就出毛病,就不得不吃药。
是药就有三分毒,药吃多了,免不了会对孩子的发育产生不良影响,这是必然的。
还有一点,吴文兵特别爱喝饮料,他一天可以喝几瓶各种饮料,医生说,饮料里含有激素,十分不利于孩子成长,所以准备带宝宝的青年夫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尽量别喝饮料。
孩子小的时候也要少喝,饮料喝多了上瘾,还会早熟,提前发育,个子却不能长高。
但童小玉本来就有些迷信,她总认为自己以前做了坏事,才会遭到菩萨的惩罚,让她生下一个带残疾的孩子!
一个星期后,童小玉带孩子出院了,在医院里一共用了接近一万块钱。
回到出租屋不几天,童小玉的痛,痛得直哭,又拉肚子,她拉,小孩也拉。她的背也痛,腰也痛,似乎全身都是病!
然后又觉得腿脚僵硬,到医院检查,医生说,可能是动脉血管堵塞,要好好检查一下才能确定。
月子里她天天都在上医院,天天都在吃药!
钱越来越少,又想到孩子做手术还需要一大笔钱,童小玉的心里装满了悲苦!
灾后,政府鼓励灾区群众重建家园。
三年内重建的,政府补助两万多,另外可以低息贷款五万。
郑美莲打电话下来,闹着要修房子,童小安反对修在山上。
他说:“这里本来就是地震带,您看看我们那个地形,太独特了,绝对发生过很多次地震,您再看看我们这里的姓氏,没有几家是同姓的,都是各种姓氏杂居在这里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都是搬迁到这里来的!如果不是地震,以前的人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彻底?”
郑美莲说:“把基脚下牢点,房子修牢固一些,这几十年也没有这么大的地震了,不怕!”
童小安说:“房子修得再牢,如果这座山垮了呢?就像埋县城那样,房子修得再牢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被彻底地埋藏掉!
“这几十年没有这么大的地震了,那一百年过后呢?您们不会埋,我们不会埋,那我的儿子、孙子他们呢?
“您们只考虑自己,从来不为子孙后代考虑!而且就算要修,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一直都在余震,又是洪水,又是泥石流,现在建筑材料价格奇高,工价也高,运费也高,等过几年地质状况稳定了,物价也降下来了,那时再修也不迟。”
郑美莲却担心再过几年修领不到政府补助的两万块钱了,不顾童小安的反对,还是动手了。
童小安对江子纯说:“我妈一辈子只晓得捡便宜,从来不晓得算算细帐,现在修表面上看来能领两万块钱,但是仔细核算一下成本,还不如不领!她这个人总是这样,哪里有便宜不捡好象就对不起祖宗似的!为了捡地上的芝麻,宁愿丢掉手上的大西瓜!她自己还觉得她捡了大便宜了!”
郑美莲下好了基脚,到政府领到了两万块钱补助和五万块钱贷款,打算就用这七万块钱修房子,只是现在这个行情,物价、工价如此地高,七万块钱怎么可能修得起!
从郑美莲没有出来当保姆后,郑美莲和于明浩几乎天天都要吵架,不管什么事情,郑美莲一定要牵扯到于明浩的初恋情人身上,于明浩也有事没事搜卡卡搜角角地和她吵,一吵起来两人就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互不相让地赌咒发誓吵半天。
开始修房子后,因为劳累,两人吵架的次数更是大大地增加了,哪一天不吵个两三次天一定不能黑,房子还没有修起,郑美莲和于明浩就翻地覆地的大闹了一架,于明浩拍桌子大骂,喊她滚!
他说:“我年轻的时候把我自己养活不了,我现在年纪大了把我养活得了了,我现在不靠你几娘母也能过,还比那几年过得好些!
“你要滚就滚远点!我现在有本事了,不得吃哪个的受气饭,你要喊我学张发财在他的婆娘面前那样任你打骂,我于明浩明告诉你:不得行!”
郑美莲气得说:“你现在能养活你自己了?为什么你现在能养活你自己?如果我们不把基础给你打好,你现在能养活你自己吗?你简直忘恩负义!”
郑美莲也不管房子还没有完工,各人提上衣服就出来了,又当保姆去了。
于明浩更得了理了:“我早就看出她别有用心,她就是想利用我帮她把儿子女子带大,现在儿女都大了,她就完全暴露了!”
童小安的餐馆再开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虽然说不至于亏本,但是赚钱太少,用童小安的话说是浪费青春,于是转让了出去。
餐馆转让了不久,江子纯的父亲因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医院。
父亲出院不久,江子纯又住院了,是胃溃疡,她的胃已经痛了好几年了,因为天天要守在餐馆里,没有办法去医,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江子纯出院一个多月后,郑美莲从雇主的家里艰难地走到了童小安租房子的地方,说腰痛得直不起来。
到医院一检查,腰椎间盘突出,又住院!
江子纯笑着对童小安说:“我们明年要转运了,今年该生病的、不该生病的都生了,这一万多块钱医药费用出去,明年我们就要交好运了。”
因为他们都买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郑美莲出院后,江子纯回c县去报销她和郑美莲的,领了一千多块钱,在t县报销她娘家父亲的,也领了一千多块钱。
童小安说:“这一次国家亏大了,你们几个人住了那么久的院,还白领两千多块钱回来。”
郑美莲说:“那我们交了一万多呢?才报两千多!应该给我们全部报才对。”
童小安说:“妈这个人硬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钱拿得再多都不满足!往年国家不给您报,您就不生病了?您给国家做了有多大的贡献?凭什么国家应该把您的一切都管完?够意思了,您养的儿子女子没有出息,您享不到我们的福,享国家的福还是不错了!还不满意!”
江子纯想起,童小玉生孩子住院的钱能不能报呢?
童小安说:“她连准生证都没有办,哪里报得了?”
吴文兵这天接到他姑姑打来的电话,说他们那边在卖户口,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吴文兵五、六岁的时候,他母亲带着他哥哥突然离家出走了,从此杳无音信,他父亲带他离开老家,一边打工一边找他母亲和哥哥,后来就到他姑姑的村里租了一家人的房子住,他姑姑对他多有照顾,所以他和姑姑的感情很好,情同母子。
在买房子的问题上,吴文兵和童小玉的想法不同,吴文兵想在他姑姑那附近买,姑姑姑父人不错,还有两个表哥,一个表妹,他们走得也比较亲热。
童小玉想在m城附近买,虽然她害怕和母亲、妹妹打交道,但舍不得哥哥嫂子,想跟哥嫂挨近一点。
但在这边看了几处房子,都没有满意的,童小玉也没有办法,就让吴文兵回姑姑那儿去看看。
童小玉已经满了四十天了,吴文兵于是把三轮货车低价卖了,亏了九千块钱,带了一万块钱整数回姑姑家去了。
没几天,吴文兵打电话过来,说他决定在那边买户口了,四万块钱买两个人户口,还有两个人的土地。
他说队长说了,先上两个人的户口,等把地基划分了,他们把房子修起后,其他的可以再迁进去。
童小玉说:“那就买你和爸爸的,我的户口没有关系。”
这时候他们存在银行的钱只有三万了,江子纯陪童小玉把钱全部取出来,汇给了吴文兵。
但几天后,吴文兵打过来的电话没差点把童小玉气疯。
他说:“我没有买户口,我买了车了,是大货车,拉矿石,一天要挣几百……”
原来,吴文兵回到姑姑家后,去看了卖户口的那个生产队,他觉得条件不太好,不想买。
这时他以前在煤矿的邓老板给他打来了电话,问他想不想拉矿石,说一天能挣三、四百。
吴文兵以前挖煤的时候,觉得这老板人挺不错,每个月结算工钱都很及时。他从离开煤矿后,这一两年几乎没有挣到什么钱,心里很焦虑,现在见有这样好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就打算跟小老板干了。
因为每一次买车童小玉都要反对,这一次吴文兵要把全部积蓄都用来买车,怕童小玉不给他取钱,他就撒谎说要买户口,骗她把钱打过去了。
他说:“你别抱怨,我只要把车买了,用不了多久钱就挣回来了。”
童小玉问:“买车要多少钱?”
“七万八。”
“七万八买什么货车?”
“是二手车,新车当然买不到。”
童小安拿过电话问:“你买谁的二手车?二手车车况不好,车子容易出毛病,你要看清楚哦。”
“车没有问题,是邓老板介绍我买的,那人是他的朋友,等我赚了钱再换个新车。”
童小安劝他多看看:“你又没有货车驾驶证,不能开大货车。”
吴文兵说:“我先请个司机开,等我拿到b照了,我再开。”
童小安说:“货源有没有保证?其它的费用高不高?不要等你把车买到了又没有货拉就麻烦了。”
吴文兵说:“没有问题,这个老板人非常好!”
童小玉嚷道:“不买,买啥货车,你看你这辈子买了多少车了,买一辆亏一笔钱,光买车亏的钱都可以买一辆新车了……”
“不买不行啊,”吴文兵说:“我已经交了四万定金。”
“四万定金!”童小安忍不住喊出声来:“哪有交定金交这么多的?”
童小玉气得说:“你把钱全部给了才只是交了定金,剩下的三万八你到哪里去找?”
“我借,我在姑姑和老表那里借。”
事已至此,童小玉反对也没有办法了。
于是就倾尽所有再到处借贷买了车,拉矿石的地方在山里面,还要租房子,还要给司机单独租间房子,第一个月的开支只有自己垫付,油钱、给司机的工钱、饭钱等。
他们又到处借,心里想等满一个月结到工钱就对了,谁知一个月后老板说周转不灵,只能先结一半。
吴文兵说:“我们运气不好,人家以前的都是每一个月按时结完,我们一来就只结得到一半了!”
吴文兵让童小玉过去帮着煮饭:“我和司机早上天不亮就出门,晚上黑了才回来,跑一趟要一整天,一天三顿吃饭店,吃不起了。”
童小玉说:“娃娃这么小,你那边又冷,我过来又能做些什么?”
这时候郑美莲在这里,她接口说:“我去帮你们,我帮你抱娃娃也可以,帮你们煮饭也可以。”
童小玉马上笑道:“那行啊,只要我妈肯去帮我,我就啥都不担心了,那妈跟我去吧,反正现在农闲,您们家里也没什么事做。”
郑美莲说:“先把工钱说好。”
童小安说:“我妈真是,帮您的女儿带孩子,还要工钱!”
“为啥不要?”郑美莲理直气壮地说:“她不仅要给我开工钱,还要开高一点,我帮外人挣一千块钱一个月,帮她得给我开一千五。”
“凭啥?”
“凭啥?”郑美莲说:“我帮她做事情比她请外人认真得多,她请外人有请我放心吗?”
童小玉笑道:“行,我给你开一千五吧。”
“每个月一号你必须准时发工资。”
“那我现在没有钱啊,”童小玉说:“我有钱就按时开给你,没有钱只能欠着。”
“要欠着工资还要涨,你得给我开两千,要不然我不干。”
童小安忍不住大笑起来,说:“我妈不做生意真是一大损失。”
“谁说我没有做过生意?”郑美莲马上反驳:“和尤得富闹离婚的时候,我把你们寄放在你二爸家里,我做了几个月的核桃生意……”
“我妈这么会做生意,怎么没有发起来财?”童小安揶揄地说:“如果我妈那几年发了财,我们也可以跟着您享福了。”
“你妈没出息,没本事,”郑美莲没好气地说:“我儿子有出息就行了,你不说让你妈享享福,整天就惦记着享我的福!”
这件事说说就放下了,童小玉没钱给郑美莲开工资,郑美莲也不会去。
吴文兵的车子没开到两个月已经修了几次了,工钱每个月又只结算一半,除了司机的工资和修车的钱,连加油的钱都没有了。
本来他们指望拉货的工钱结完了日子就好过一些了,但是一段时间后,不仅以前的结不了,后来拉的反而一分钱都结不到了。
吴文兵又老实又善良,他去向老板要钱,老板随便诉几句苦,他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最后车子实在没有办法经营下去,他转手卖了,亏了三万多,把借的钱还了就所剩无几了。
剩的这一点钱童小玉不敢再用,因为小女儿快半岁了,应该给孩子做手术了。
现在他们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境地!
童小玉的小女儿虽然半边脸长得有缺陷,但是看她的另外半边脸却非常漂亮,又似乎很聪明,还不到一个月就能呵呵笑了,哪里有一点点声音,马上就把头转过去到处找。
江子纯看见这个孩子这么聪明,一边高兴,一边又在心里为这个孩子的未来隐隐地担忧。
童小玉想把孩子的户口上到c县,因为c县本来就可以生两个孩子,她想把孩子的户口上了,孩子做手术的事情也许可以申请救助,但是去一问,说不行。
地震后,c县对户籍的管理十分严格,要求一对夫妇在c县居住两年以上的,才能生育两个孩子。他们显然不符合条件。
要上户只有交罚款。
那就只有上到吴文兵的老家,吴文兵的父亲回老家去问,也不行,因为那里只准生育一个孩子,说童小玉前面已经生过一个儿子,这一个只能按超生子女对待,要交了罚款才能上户!
不管上到哪里,都要交近两万块钱的罚款!
童小玉根本不敢提宝宝的事,那孩子现在还是黑户!
童小玉觉得在城里生活太艰难了,什么都要用钱,想回到农村做土地。
这时候才发觉,就连这样简单的愿望也实现不了。
吴文兵父子俩因为离开老家多年,早就没有了土地,成了空挂户,他们如果要想分土地,只有重新回到那个至今都还没有通电,也没有通路的老山沟里去!
而且就算他们回去了又怎么办?连房子都没有一间!
童小玉的户口在c县,但从她和徐绍林结婚的时候,生产队全体社员经过举手表决,就把她的土地抽掉了。
所以他们这个家庭现在非常特殊,他们是农民,但是没有属于他们的一寸土地,也没有属于他们的一间房子!
而因为交不起罚款,还有两个黑户孩子!
更特殊的是,因为怕陆勇刚找到她会抢走宝宝,她一直提心吊胆,不仅不敢把宝宝带在身边,还不敢给任何人说,更不敢给孩子上户!
她也知道现在是法制社会,陆勇刚不敢公开抢夺孩子,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自己不露面,找他的那些小兄弟偷偷带走了呢?
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不该生下宝宝,但后悔又有什么用?既然生都生了,总还是得尽责任抚养他长大!
童小玉决定回到吴文兵的父亲租的房子里去,那里好歹还有一亩多的土地,能种点瓜果蔬菜,总比在街上什么都要买着吃好吧!
童小玉走的时候,江子纯深深地为她担忧着。
她笑着说:“再辛苦十多年,我的两个娃娃长大了,我就能享福了!”
她知道她没有权利享徐家那个孩子的福,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因为没有钱交学费,宝宝没有读幼儿园了,幼儿园不在义务教育范围内,而且他又是黑户。
又因为没有钱补充营养,童小玉的奶不够,孩子饿得哇哇哭,只有买奶粉喂,有时宝宝忍不住偷偷挖一勺吃了,就会挨一顿骂。
童小玉带着两个孩子没有办法出门做事,吴父在附近打短工挣点钱,有时称几两水果糖回来,每天只给宝宝拿一个哄着。
江子纯和童小安一说起童小玉就担心,郑美莲说:“她该背时!她自己找的!自讨苦吃!自找罪受!”
童小玉从来不给母亲诉苦,只是有时候给江子纯打个电话,江子纯也只能劝她想开一点。
童小玉还是说:“等我这两个娃娃长大了,我就能够享福了!”
她的眼里满是憧憬。
c县作为“5.12”大地震受灾最重的地区,在兄弟省的大力援助下,重建已经初具规模,c县新县城第一期工程快要完工了,c县的公路在地震中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在全国人民的帮助下,公路也开始了重建和扩建。
曾经默默无闻的c县一震成名了!
全国各地涌来了大批人员,他们有的是来参加援建的,有的是来寻找商机的,有的是来悼念“5.12”遇难者的……
在c县的各个镇都能听到各种口音的外乡人。
童小安说:“应该把a县的收费站拆了。地震的时候,别人给了我们那么大的帮助,现在他们来看看c县,我们为什么还要收别人的过路费呢?”
江子纯说:“这事得政府说了算,我们有什么法呢?”
郑美莲出来后,于明浩一个人在家里继续修着房子,他的脾气太坏,不是指责这个匠人没有做好,就是抱怨那个匠人不听他指挥,他现在越来越像当官的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容许别人有半点反对意见。
最后,他请的人都不愿意来帮他做了,反正他也没有包给别人,是按天工算的,人家借口有事就不来了。
他也硬性,说:“我不相信,离了你们,我这个房子就修不起来!”他自己去买回工具,一个人慢慢收尾,贴瓷砖、抹水泥,几个月后也就修好了。
于明浩修好了房子,气更粗了,和郑美莲在电话里也争吵不休,还说到了分手。
两人争争吵吵过了近三十年了,还是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
尤得富的房子垮了后,秦海涛不想在山上修,可是尤得富不肯离开那匹山,尤小芳没有办法,也只好简单修两间,因为修得少,没有工匠愿意承包,又请不到小工,他们只有请一个熟人砖匠,自己打杂慢慢修,搬石头,抬水泥,调灰浆,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操心过,累得又黑又瘦。
c县的新县城重建在原来a县的县城附近,郑美莲的母亲和弟弟们属于拆迁户,听说一个户头有二十多三十万的赔偿,在新县城还有一套房子,郑美莲羡慕不已。
她跑回娘家去找村干部吵闹,说她本来就是a县户口,现在要求迁回去,把村干部吵得哭笑不得。
她又跑到m城来找童小安,要他也回去闹:“你爸爸是a县人,你也应该是a县人,你爸爸的坟现在都还在那里,你凭什么不该迁回去?”
“要闹你去闹,我可没那个脸!”童小安说:“我爸爸死的时候,你本来可以留在a县,由集体把我们抚养长大,你不干,自己嫁到了c县,现在看到这边有好事了,又要想回来,你这道理走到哪里都说不通!”
看童小安不去,郑美莲眼看这几十万拿不到手,心里着急,也顾不得还在和于明浩堵气,急急忙忙回到山上,要于明浩帮她去找干部:“你嘴巴会说,又比我懂得多,你去闹,肯定能把他们说服。”
于明浩“嘿嘿嘿嘿”一阵笑:“郑大嫂,还是你会说些,你这个道理我扯不来,不光我扯不来,就是你高薪聘请联合国秘书长来,他都扯不来!”
郑南林多年没有消息的妻子忽然回来了,郑伟林离了婚的前妻也找上门来,要求复婚。
郑家的人口从来没有这么齐过,可惜郑木匠看不到了。
江子纯的父母江敬忠和江素素都满了六十岁,从2010年开始,他们每一个月能领五十五块钱的养老金。
江素素说:“现在这个政策真好啊,我们满了六十岁不用交一分钱都能领养老金了!以前做梦都没有想过,我们这些挖一辈子泥巴的人还能领退休工资!”
江素素和江敬忠养了三个儿女,但大儿子江子跃和小女儿江子美都不能让他们放心和省心。
江子美从小就比较自私,结婚成家后,更是处处算计自己的父母。
那年春节前,江子美过来找江敬忠,问:“爸爸,您那头猪卖不卖?”
江敬忠说:“要卖。”
“您卖多少钱一斤?”
“看别人卖的多少钱一斤,我就卖多少钱一斤。”
江子美说:“那您打听一下价钱,别卖给别人了,给我们留着,我过几天就过来买。”
几天后,江子美过来了,江敬忠也打听好了价钱,说:“喂饱了称,六块钱一斤,饿肚子称,六块二角钱一斤。”
江子美说:“那我们也称饿肚子,您这两天不要给它喂,我明天过来称。”
称好了,按照六块二角钱一斤算好了帐,江子美把钱给了,就把猪拉回去了。
几天后,江子跃接到了江子美的电话,她问:“哥,你回去了没有?”
江子跃说:“我在家里,有什么事?”
江子美气冲冲地说:“那你别走哪里,我要过来找爸爸。”
“你找爸爸做什么?”
“我买了爸爸一头猪,他算了我的高价了。”
“算了你多少?怎么就是高价了?”
“他给我算的六块二角钱一斤,我杀了后才听人家说,爸爸这头猪有点小,才一百八十斤,这么小的猪只能算六块一角钱一斤,他给我多算了一角钱,我要过来找他,喊他退给我。”
江子跃和他父亲江敬忠一样,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以前江子美有许多过份的事情,他都不跟她计较,但现在江子美这话把这个好脾气的男人也惹怒了。
江子跃问:“爸爸多算了你多少钱?”
江子美说:“你算啊,一斤一角钱,十斤一块,一百斤就是十块,一百八十斤,多收了我十八块钱!”
江子跃愤怒地说:“十多块钱就把你的眼睛打瞎了?”
江子美说:“你才说得怪,十多块钱也是钱啊,我们挣钱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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