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箱子材料搬进来。可见我后半年有多循规蹈矩,竟然一次没有被提溜过来面对面。
“说吧,怎么回事儿?”俞轻舟把门关上,开启空调,坐在凉爽的小风底下悠哉地问。
我没他这份好心情,三下五除二就把刚刚的事儿连同一肚子怨气倒豆子似的喷出来了。
俞轻舟起先听得很安静,待我快讲完的时候才慢悠悠出声:“不用急赤白脸,现在不没人烫他嘛。”
我气得肝儿都颤,声音也不自觉大起来:“那是因为我把他救下来了!你给我好好看看他这胳膊,还他妈有一块儿好肉吗!”
俞轻舟眯起眼睛,声音沉下来:“这是你跟管教说话的口气?”
我他妈想揍人,想得指尖都疼。可是不行,在这里你揍谁都行就是动不得管教,他们是这里的天,把天捅破就真没活路了。
“对不起管教,我刚才语气太冲了。”我努力深呼吸,不就装孙子么,又不是没装过,“我就是看不过去,不能因为花雕不会说话就活该受欺负,对不对?”
俞轻舟看了我一会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你在问我么?”
我怒目圆睁,废话,难道我跟空气交流!
俞轻舟忽然站起来,身体前倾,隔着桌子凑近我:“如果你是问我,那么我的答案是,冯一路,你会不会太天真了点儿?”
我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俞轻舟耸耸肩,重新坐回去:“这里是监狱,不是幼儿园,被人欺负了有老师给你撑腰。想找真善美,出门左转,哦,你看,我忘了你出不去。”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我甚至忘了生气,沉重的无力感像座大山,我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被压垮。
俞轻舟看都没看我一眼,径自用内线播了个号码,让那头的人过来一下。
没两分钟,敲门声响起,俞轻舟说了句进来,我下意识回头,是上个月刚来这里的新狱警,听说还没毕业,这段时间只是实习。
“带他去趟医务室。”俞轻舟淡淡地吩咐。
切,我在心里朝王八蛋竖起中指,你也能使唤使唤实习生。
新人毕恭毕敬地领命,然后往外走,估计是以为花花会跟上,所以走出很远才又折回办公室,一脸迷惑:“俞管教让你跟我走呢!”
花花没理他,而是转头看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问我意见呢?
“赶紧去,好好上药。”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咕哝一句。
花花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我受宠若惊,下意识往窗户外头看,也没下红雨啊。
“真是开眼,教导太有方了。”待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严,俞轻舟夸张地拍了两下手,表示鼓掌。
我黑线,觉得理他都是浪费生命。
可俞轻舟不觉得,相反,他可能认为生命太漫长了需要和我这个犯人浪费一下,于是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坐。”
我的字典里从没有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严肃的命题,结果人家单手拄着下巴,特天真地来了句:“冯一路,你上过幼儿园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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