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原本就有许多事情不是通过人的努力就能达到令人满意的;纵然这样我们也不会放弃那些努力因为我们索要的也许是那样的过程而非结果;所以我们不停地选择和产生各种矛盾心理也就不奇为怪了。
有人成有萧何、败也萧何;而我却是活也林木死也林木;于是最后坐在我的写字桌前端端正正为林木写下最后的留言:“啊我的情人我就要走了而且与你不能有辞而别。别问我去哪里事实上我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叫什么名字甚至也不知道它准确的方位在那个方向;总之我是一定要走了。我到底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又会去哪里呢?准确地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我可能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据说那个地方的名字叫天堂”。
给情人林木留下这样的几行字后我便不计任何后果一个人想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掉。我明白而且十分清楚就在我做这个决定时自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任谁也留不住我了包括这个世界里所有曾经追求过我的那些男人包括林木;这个世界似乎对我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与眷顾了。然而就因为我留给林木这样的两行字一夜间却让我成为“名人”几乎是家喻户晓的那种“名人”;让我成为名人的原因是因为电视广告。就在我给情人林木留下那两句话他看到之后便拼命找我在许多电视台疯狂播放寻找我的广告。而我那时正好赶在去湖北的列车上对此沸腾的广告根本全然不知。
在火车上我不止千遍地问自己:难道是我的那个天堂在湖北武汉吗?显然不可能是。我去武汉的目的应该非常简单我就是想在人生最后时刻去看一眼黄鹤楼。看黄鹤楼是我多年的一个梦想因为忙碌一直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梦想。而在这人生最后的时间里没错我不能让自己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间如果不能完成目睹黄鹤楼的夙愿我就是认为那是一种遗憾;于是已经是“名人”的我一下火车便直奔黄鹤楼而去。计程车司机是一个热情的中年男人滔滔不绝对我介绍武汉末了他见我一语不就套着近乎猜我的职业。我无视又淡淡地问他:“你能猜出我的职业?”我漫不经心又极不热情地问话一点也未能引起他继续问话的收敛。
“八九不离十吧你应该是文化人。”他胸有成竹地说。我沉默着想他是如何猜到我是文化人的。这个司机见我开口说话了兴致盎然他继续热情奔放地说:“一瞧你穿的衣服就知道你是一个文化人。”
我的衣服?我哑然默笑。仅仅从一个人的着装上就能辨别判断一个人的职业也算他够厉害。对我来说一万元一件或一元钱一件的衣服都是一样的他们穿在我身上的感觉不会有质的区别;我不会因为穿一万元的衣服就觉得自己高贵也不会因为穿上一元钱买来的衣服而觉得寒酸和自卑。所以在我有生之年我几乎从来不把穿衣戴帽这类事情看得有多重要。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注重衣着的我竟然被别人看我的衣着也能猜出我的职业来。
我还清楚记得那天自己是穿了一身休闲装的一套红色的休闲装。本来我是想穿那套蓝色的职业制服的想在迎接死亡时更庄重一些;然而过惯了自由休闲生活的我不会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为难自己我一向喜欢自由舒适特别是穿在身上的衣服舒适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去死都会是这样随意才好。我如此坚持原则是因为我认为像穿什么衣服这类事情是为了自己舒适和舒服而绝对不是刻意给别人看的;所以我从来不会轻意放弃我的原则。
那天的那个计程车司机还真是哆嗦他一路上叽叽咕咕说个不停。这种人平日我是最烦的好在今天的我已经是要选择走不归路之人索性再听他不停唠叨的过程中内心也没有那种烦得要命的感觉。假如那天要不是他不知好歹问那句不该问的话也许那天我的心情会一直保持那种平静。那天那个司机见我一直不搭话问了我一句:“你不是和老公吵架出来散心的吧?”就是这句话让我瞬间讨厌起他来这是一个“事妈的男人非常讨厌的那种。”于是我毫无修养也毫不客气地顶了他一句:“你没有职业道德吗?我还没有老公怎么会和他吵架?!你一向都这么讨人厌吗?停车我要下车!”当时那个司机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急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冒昧请原谅黄鹤楼还没到我还是把您送到黄鹤楼吧。”
一路无话我平静的心情被这个自以为是的陌生人彻底打乱。我想起自己的情人那个对我很好也是未来想要争取成为我老公的那人男人来。然而我去意已决任谁也留不住我了。为什么要执意去访问“那个世界?”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我是一个叫林木男人的情人;因为做他的情人所以我孤独;因为那种孤独所以我选择了要去那个天堂。
这种“孤独”的感觉无人能懂哪怕我拥有更多的情人更多的兄弟姐妹更多的婚姻更多的朋友这些都抵不住灵魂深处那股“孤独”的力量那力量执意要把我彻底拽入另一个世界并且是义无反顾让我执意绝情而去。其实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矛盾挣扎和理性思考才致使我终于决定向那股力量投降和妥协的而且是心甘情愿。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唯一让我心存遗憾的就是世上还有那么多想去却没有机会去的地方旅行而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一个小夙愿那就是只想去看一眼黄鹤楼最后的黄鹤楼。
终于到了黄鹤楼!那个季节那个时间刚好行人很少我孑然一身带着最后的梦想攀登着;偶尔身边掠过寥寥的游人他们或上或下很安静的样子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我。我心绪已经越来越平静了待爬上黄鹤楼时我有点激动也有点脱地展眼望去整座城市和叠翠尽收眼底。我心想能独自享受这份宁静是老天对我的厚爱。就在我努力享受这份厚爱时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朗诵古诗的声音而且那气势绝对是旁若无人宛如陶醉在仙境里。无疑这个人的陶醉破坏了我的心情和享受并见他激动高亢大有经久不息的阵势于是我冲他火冒三丈地吼道:“你这个人简直就是神经病!!!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会背那些破诗就能证明或者以为自己就是李白或者什么诗人吗?”
那个朗诵的人戛然而止他惊而怔地望着我有点诧疑地指着自己问我:“你是谁?你在说谁?是我吗?”他质问的语言和表情进一步激怒了我;我窜到他面前恶狠狠地讽刺道:“你以为你会背诵几破诗就真能成为李白吗?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是谁?!”
“我们认识吗?我好像是井水没犯着你的河水……。
”他望着怒冲冠的我准确地说是神经质的我有点害怕地解释着。
“你的井水犯着了我的河水因为你的无聊破坏了我的享受;享受你懂吗?傻瓜!那是在心里才能受用的东西而不是站在这里激动和澎湃地抒情怀享受你懂了吗!?”我一边说一边朝他一步一步逼去。
“你到底是谁?你要干嘛?”他几乎是有点哆嗦地问因为他完全看清了我那怒不可遏的表情;我就像一座欲要喷的火山即刻红岩喷涌了。
“我是我自己我要跳‘楼’!”于是我看见这个人彻底吓得惊慌失措带着他的“诗情画意”飞“楼”而下或者说是仓惶而逃。
楼上真正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一个人孤独地享受着人生里最后的孤独我想起自己的情人林木。我对自己说那是一个值得我一想的男人;那是一个让我临死都会怀念的男人;那是一个不能因为任何一个借口和理由而提前先离我而去的男人;那是一个爱我而不讲原则的男人;那是一个喜欢我不计任何后果不讲任何条件的男人;那是一个说过永远不给我一片委屈天空的男人;那是一个让我饱尝了各种委屈活得很没有尊严的男人;但是他也是一生都不能娶我只能永远与我维系情人关系的男人。
因为我不再想做任何一个男人的情人了所以这个世界注定是留不起我了。不管他是否要用什么手段挽留我。
那天在黄鹤楼我就是那样椅楼而卧我想在最后时刻那怕留下一个遗梦也好;然而我知道那个梦是多么迁强啊然而我又无法不得不做仅仅回放和悼念我的那份孤独。正所谓别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而我是活也林木、死也林木是一样的道理。
我想我这一生注定是为林木而生所以也必然注定为林木而死了。那天的黄鹤楼被夕阳照得有些疲惫了她渐渐沉入梦乡。在一片刚刚泛绿的田野我一个人朝远处的地平线走去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去见谁。走了大约许久许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我仍然无法走到远处的地平线。黑夜的恐怖让我胆怯起来就在我四处张望有伴同行时忽然有一个人朝我走来;我迎上去跑到他的眼前我问:“你是谁?你怎么也是一个人?”
“我叫林木是专程在黑夜的夜路陪你做伴的那个人。”他笑着回答并挽起我的臂。我坚定跟他继续往前走我们一边走我一边问他:“还有多久我们能走出黑夜?”“大约后半生吧。”“噢。”我算计着后半生是多少天多少年算计着多久是什么概念。
“我算不出后半生是什么数字。”我依偎着他说。
“别算了看见曙光时后半生的路就走完了。”林木说。
“你的意思是说前方有亮的时候你就不再陪我?”
“对。”
“那我们现在不要走了就站在黑夜里我喜欢你陪我。”我说。
“为什么?”
“和你在一起我觉着安全。”
“问题是我们不能永远在黑夜里逗留你需要阳光也需要色彩。”林木继续说道。
“黑夜也有阳光和色彩。”我笑着说。
“在哪里?”
“在我心里。”我特智慧也特讨好他说着。
因为林木的出现我喜欢上了黑夜喜欢上了这个肯与我做伴的男人。准确地说林木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情人。我们继续着前行时我说林木你就像是我的一棵大树林木果然将双手捧起对我说现在太阳很毒在我这蔽阴凉吧;我又说林木你就像是我的一座大山林木又果真站住把胸挺起对我说你一定疲惫了在我这靠一靠吧;我说了很多很多林木就一直做着很多很多。最后我说林木做我十个孩子的父亲吧林木不但痛快地答应还说要把这十个孩子分别送到十个星球上去做这十个星球上的国王。林木问我这样决定是否满意我说不是满意是得意如果这样的话你可要拼命去赚钱好制造出家族宇宙飞船不然我想孩子们了别的交通工具都太慢无法让我在十个星球间穿越和飞行。林木就答应我说他会努力奋斗让自己成为地球富为我造一条宇宙飞船去看我的那些做了国王的孩子们。
这些统统是属于黑夜的对话。
在我们走了很久很久后大概是几年的时间吧有一夜忽然在远方出现了一丝亮光。我们停下来林木严肃地对我说:“前方已经出现曙光你就要一个人走路了。”我对他说:“我已经习惯了听你的声音闻惯了你身上的味道也习惯了你的哲学注定你是属于我的情人不管是黑夜还是白昼你都不能离开我。”
我和林木从那片田野终于走到一座陌生而繁华的城市。注视着川流不息的柏油路林木说:“这座城市有阳光有鲜花你尽情去折腾吧。”“那你哪?”我问。
“我会一直注视你在你危险和痛苦或者是彷徨的时候我都会准时出现。”林木仍然对我笑着说。我注视着这个陪我走夜路的男人这个由陌生变为熟悉的男人我怎会舍得放弃呢?于是我霸道地说:“你走不掉了。”“为什么?”他问。我说:“我是一个善变的女人我随时随地都会痛苦和彷徨还有各种险情也会随时随地出现总之你不能不管我我是要定了你跟定了你。”
“想好了吗?”他反问。
“不用想这不明摆着吗你都已经是我的树和山了甚至连我的隐私你都知道所以我必须让你寸步都不离我避免你出卖我;总之你不是我的影子就是我是你的影子。”我说。
林木紧紧地抱着我那种拥抱的力量非常让我感动。
我们似乎是站在了一片曙光里情人林木仍然用那双动情的双眼注视着我晨曦的霞露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他有力地继续拥着我朝远处走着那种感受很感人也很壮烈。这时林木说:“假如我们走出了黑夜你会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嫁给你。”我爽快地说道。
林木停止脚步他一脸怅然地说:“如果我能有机会娶你该多幸福。”
“你不能娶我吗?”我诧疑地问。
“我不能娶你。”他非常痛惜地说。
“为什么?”我仍旧不解。
“因为我有家。”
我就是那样情意楚楚地望着他我看到他的心都似乎被我望碎了。我仅仅在这一瞬间一万遍问自己他有老婆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吗?其实很重要也很不重要。像林木这样优秀的男人惦记他的不止我一个女人也许何止成千上万呢我想。所以他有老婆应该很正常否则的话才该算是不正常哪。于是我一边哭一边笑着对林木说:“没关系的你既然已经有了老婆那我就做你的情人吧。”
“我怎么舍得让你为我受委屈呢?每个人都有活得更幸福的充分理由。”他说。
“是呀我也有那样足够我快乐的理由而且是一千个;比如说我活着就是为了感恩为了一种责任为了某些亲人和朋友也为了爱为了做你的情人。”多数人选择情人生活不否认最初绝对是出自感动之类的我和林木也不例外;是我的语言感动了他而他用行动感动了我。
然而当真正面对这种情人生活为那种只有白天没有夜晚的非正常生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扮演了一个非常尴尬的角色陷入一种非常尴尬的境界里而且不能自拔不能被自己也不能被任何一个人拯救或者是自圆其说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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