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只想着运一遍内息能否将这病势压下去,哪知行功到中途觉得胸腔里漫上一股血腥气,人事不知便晕了过去。
他是被痛醒的,胸腹之间似乎埋了把钝刀,不住地左突右冲,所到之处经脉仿佛割裂,苌弘碧的毒性,居然提前发作了。
他苦笑一下,勉强撑起身体找出包裹里一个瓷盒,三枚金针在里面泛着幽幽蓝光,“苌弘碧”的毒正是藏在针心。毒针刺入丹田,身上渐渐有了一点暖意。
这点暖意,慢慢随经脉扩至他全身,他几乎能清晰感觉到自身血液的流淌,缓缓稀释着身上的痛苦。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苌弘碧的毒性,七年之间,每月发作的时候,那种腐骨蚀髓的痛苦,即使用内力强行压制,也会渗透到五脏六腑,他仗着内力深厚一味强抗,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才把毒性勉强控制住,但内力的确早就已经被废去了七八成,经脉的伤势日重,无法自行运功疗伤。
只是没想到七年后在沈亦骅面前,他再次服下了苌弘碧。
他知道七年来沈亦骅肯定对自己恨意颇深,但是原本心里也存了一丝的侥幸念想,所以再次面对沈亦骅的愤恨怨气的时候,他不言不语面上毫无波澜,但是心痛却分明难以自抑。
他从来不会解释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又向谁去说,当年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的微笑,的确是他半生寒夜里聊以慰籍的火光。
今日是太子生辰,不少官员来东宫献礼庆贺,烛红酒暖,觥斛交错。檀羽酩坐在一个角落,已饮了不少酒,面色微微泛红。他醺然而起,肩膀一斜,却正好与人撞个踉跄。他忙扶住那人道:“对不住……”
已有几个随从侍卫模样的人过来将檀羽酩拦开,呵斥道:“什么人?”那人却止住道:“无妨。”他须发花白,是个文官模样。檀羽酩致歉道:“原来是杜侍郎。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昧冲撞了。”
那人正是朝中聚贤院大学士、中书侍郎杜肖宣。他却不知面前这文雅的华服青年是何人,一时面上现出讶异之色。
檀羽酩笑道:“在下复姓檀羽,是个行商之人。久仰杜侍郎大名,想不到在此得见。”
杜肖宣是朝中重臣,浸淫官场数十年,历来见惯了人家对他敬重奉承的话语,这时听了檀羽酩的话只是略微点头,他见檀羽酩自称是个商人,心想此人在太子筵席上出现,应是要从太子身上进贿得些好处,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阿谀之人,便有些看不起。几个随从拥着便要过去,却是要离席。檀羽酩又不合时宜地拦住,“杜大人何事匆忙,今日太子殿下宴请百官,杜大人何不去敬殿下一杯?”
杜肖宣嫌恶般避过,也不说话,转身便离开。
檀羽酩望他背影笑一笑,杜肖宣当年是沈越渠一系,直至沈越渠获罪死命,他也一直缄口不言其失。皇帝念在他年迈忠厚,才免其罪责。此人如檀羽酩想象中一般迂腐,但也便是此人,多年来力挺征伐西越,荐将主战不惜余力。燕城驻守的将领戴稽,便是他提拔上来。
酒过三巡,宾客都有些醉意,主席上也不见了沈远屏人影。沈辟疆坐在一侧,执杯敬客,言道太子最近身体不适,饮酒不得太过,已去后堂歇息了。
后堂一侧有个偏门,出去曲曲折折绕了几圈,脚下路径狭小模糊,陡然一个转弯,迎面豁然开敞,夜风微拂花香盈鼻,花木中露出一角小小的卷篷顶子,飞檐上挑出一轮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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