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可卿无声无息的回到曲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曲家的仆人们以为表少爷只是出去花天酒地,所以这几日才没有回来,并不把它当一回事,让他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他在四更时来到谷洞天房门前,谷洞天五更起床走出房门,看到他靠在门旁打瞌睡,讶异的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于可卿见他出来,马上呈现出一脸奋发向上的光芒,看起来认真无比,“洞天,以前我什么也不会,但是从现在开始,不论佃地还是药铺的事,甚至是管帐,我都会努力学的,所以请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谷洞天皱紧眉头,这个于可卿真是死脑筋,为了这个理由就在他门前等他起床?他想了一会,缓缓开口,“我是要让你学,但是佃地跟药铺还在整顿,我必须一直在那里看着,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该怎么教你那些事,你不如先帮着晓晓把仓库里的东西整理出来卖吧,我想她比较需要人手。”
于可卿连忙点头,“好,我马上去做。”
就在谷洞天这番话之下,于可卿去当曲晓晓的助手。曲晓晓因为身体早已养好,所以仓库的事打理得更加勤快,再加上终于有人帮忙,仓库内物品的清理及计算由曲晓晓来做,而与买主商谈的事,就交由于可卿负责。
于可卿虽然没有谈生意的头脑,但是不知怎地,他对女人很有一套,到对方的家里去谈生意时,通常都会受到女人的欢迎,就连半老徐娘、九十多岁的老婆婆都不例外,许多家有高堂老母的商人,原本要大砍价钱的,也因为于可卿对老人家的影响力而作罢,所以许多不甚有价值的东西,反而卖了不错的价钱。
曲晓晓很惊奇他有这样的能力,连他自己也很惊讶,高兴的对她道:“晓晓,我好像一遇到对方是女人,运气就会变得很好耶。”
在于可卿的帮助之下,他们很快的卖出曲家多年库藏的东西,每多卖一件,就多一份进帐。于可卿不懂帐目的记法,要曲晓晓一件件的写给他看,曲晓晓知道他以前是不碰这此事的,现在他肯学,她当然乐得倾囊相授,而他本来也不笨,只是懒得理这些事,现在因为他非常的认真,所以学得很快。
他们把库藏的东西卖得差不多后,算了算进帐,知道曲家大概可以撑到明年,还足够支付下人的银钱,总算了却他们一桩心事。
而这事办完之后,于可卿没事可做,就央求着谷洞天,要待在他身边学东西。于可卿黏人功夫一流,谷洞天受不了他这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只好道:“随便你了。”
之后于可卿就像跟班一样在谷洞天身边跑进跑出,他这番改变,让曲家看着他长大的老仆人们莫不啧啧称奇,都说懒散的表少爷转了性。
就连曲怀南本来也不相信于可卿改变这么多,亲眼见到后,也只是微微的掀唇,不置一语。
因为谷洞天的整治,曲家焕然一新,药铺的生意渐渐步入正轨,佃地的事也不再有纷争,但他不知道的是,事情办得好,并没有办法阻止闲言闲语的流传。
他跟曲晓晓的事情在暗地传开,虽然没有人敢当着他冷酷的脸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但是这个消息逐渐被夸大、渲染,则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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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你找我吗?”
曲晓晓因为仓库的事已经处理好,再加上谷洞天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给她脸色看,反而对她十分温柔,于可脚又了心努力向上,所以她近来心情不错,一入门来就是满脸笑容。
“坐。”曲怀南比着眼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他情绪似乎不佳,而且有些憔悴,但锐利的眼神和以往并无不同。
曲晓晓依言坐下,“老爷,最近天气很好,你有没有常常出去走走?”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单刀直入的问:“晓晓,你跟洞天是怎么一回事?”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脸不由得一红,“没什么事啊,老爷。”
曲怀南抬起头,目光凌厉,“你骗我,无风不起浪,若没有什么事,不会有些耳语传进我的耳朵里。”
曲晓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她跟谷洞天之间的事,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如何跟人提起?
他站起身来到窗边,“晓晓,我对你怎么样?”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种事,但是她还是老实回答,“老爷,我跟表少爷虽然是远亲,不过跟老爷一点亲戚关系也没有,我父母双亡后,老爷把我带到曲家来照顾,供我吃住,我一直很感谢你。”
“我要听的不是这种客套话,而是你的真心话,你在这里住得快乐吗?”
快乐吗?曲晓晓回答不出来,但是她还是开口,“我想我是快乐的。”
曲怀南叹口气,“你也说不出和我一块很快乐是不是?晓晓,洞天会这么恨我也是其来有自,我那时所做的是错是对,其实我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说,但是身为父亲,看到自己雄的女儿被一个什么也不会的书生骗走,那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她知道他是想到女儿心里难过,因此劝慰的说:“老爷,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多想,再说你还有个外孙谷少爷呀。”
曲怀南摇头,“我原本想要栽培可卿,但可卿实在是个扶不起的孩子,现在洞天回来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而且以他现在的财力,根本看不上曲家,但是他喜欢你,对吗?”
他的结语让曲晓晓有些震惊,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她赶紧澄清道:“其实谷少爷只是爱和我说话,我们……”
“不,我知道他喜欢你,你可以让他留在曲家,对不对?”
曲晓晓终于知道他这些话什么意思了,她有些心寒,也有些难受,没有想到老爷竟是想要利用她,“老爷,谷少爷的个性我们都清楚,他是只照自己的心意做事的人,他想走,任何人都留不住他,他不想走,任何人也赶不走他。他意志坚定,又有才能,他的行事作为,相信没有人能支配,不可能会为了我而留下。”
她喘了一口气,接着道:“再说,表少爷现在已经大大的转变,他也能出外跟人谈生意了,而且谷少爷已经把药铺交给他,他每日忙到夜晚才回来,药铺也经营得很好,你为什么不给他一点时间?”她苦口婆心的劝着,“表少爷现在需要的是他人的肯定,只要老爷赞美他一句话,表少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晓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可卿的改变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洞天毕竟是我的外孙,我想把他留下。曲家的一切,本来就该留给我的女儿,她既然已经死了,这一切都该归洞天,但是他说得很清楚,他不想要家产,只想要祖宅,晓晓,只要你再多留他一段日子,他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人家,无奈稻口气,“老爷,我已经说过了,谷少爷有他的想法,我没有办法去改变他。”“好,祖宅、家产的事都先不谈,你告诉我,洞天想怎么安顿你?”
“安顿?”
“他打算娶你吗?”
他问得够坦白了,曲晓晓答不出来,最后只好说:“我也不晓得……”
曲怀南听到她这么说,只是叹了口气,挥挥手要她出去。
她看着他孤独的身影,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于是默默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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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洞天心情相当不错,佃地的事,今天几乎已经完全解决,他相信明年一定会有不错的收成,而佃农们硬是留他吃晚饭,所以他很晚才回到曲家,虽然有点累,但是只要一想到曲晓晓正等着他回去,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最近他脑海里愈来愈常浮现她的身影,只要一想到她,不管多壤的心情也会瞬间转变,他都觉得自己的性子跟以前大大的不同了。
当他一踏进曲家,整个人顿时活跃起来,他欲往曲晓晓的房间走,但是在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马上垮下来,因为他看到了某位不想见到的人。“有什么事吗?”谷洞天冷冷的看着曲怀南。
“来我房里,我有事与你谈。”
“我不想去你房间,也不想跟你谈话。”
曲怀南低声道:“我是要和你谈晓晓的事。”
一提到曲晓晓,谷洞天脸色微微一变,“好,我们到你房间谈。”
一走进曲怀南的房里,谷洞天的表情更是有如寒冰一般,“你该不是要对我训话吧?”
曲怀南背着身,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可怕。“你要怎么安顿晓晓?”
“那不关你的事。”谷洞天的语气很差。
“只要你还在曲家一天,只要晓晓还是曲家的总管,这就关我的事。”曲怀南转过身,声音充满斩钉截铁的强悍,一点也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你要怎么安顿她?回答我!”
“我说了,那不关你的事,而且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谷洞天一点也不甘示弱。
曲怀南怒道:“好个不关我的事,晓晓被传得十分难听,说她主动献身,是为了想讨谷少爷欢心等等不堪入耳的话都传到我耳里,我还能不管吗?最起码我还是曲家的主人吧。”
谷洞天难耐心中怒火,“是谁这么说的?恐怕是你自己编的吧,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话。”
他冷冷的鄙视道:“只有你没听过,曲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听到了。”
“你少造谣,我跟晓晓的事也容不得你看喙。”
曲怀南忽然逼近,他跟谷洞天的高度几近相同,两人又同样具有威势,现在为了一件事互不相让,战火几乎一触即发,“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娶还是不娶?”
谷洞天平视着他,一点也不逃避,更不受威吓,“我说过,我跟晓晓的事不必向你说明,你也休想左右我。你我话不投机,我跟你无话可谈,告辞。”
他转身要开门出去,曲怀南忽然心灰意冷的道:“你这性子到底像谁?不像你的爹亲,更不像你的娘亲……”
“像你,这是我娘生前说的,她说我的性子像你。”谷洞天压抑着声音说,全身微微,一想到死去的父母,他忍不住感到痛苦。
曲怀南也想到自己的女儿,心中窜过一阵难受,“你娘温柔大方,听说她是得病死的,死前不知有没有饱受病痛折磨?”
“那病发作得极快,很快就药石不治,所以没有承受很久的苦痛。”
“是吗……”他叹口气,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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